十一 [2]
钟正心这才注意到郑明义果然剃掉了髭须,就显得年轻多了。
钟正心倒是不便在胡须上搭腔,毕竟是做官的人,再轻松也有一个限度,但是他随即转变话题问道:
“令妹冷翠姑娘当年为了救我们一家,不幸中毒,虽然明义兄也曾经说过,她遇到高人,已经无碍,不知道身体可曾痊愈?”
郑明义答道:
“冷翠她很好!”
茹秀姑娘在后面可不敢插嘴问话,这时候也忍不住问道:
“请问郑爷!冷翠姐现在可好,我非常想念她。”
郑明义说道:
“多谢小姐的关心,冷翠她很好。”
下面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古三老爹打岔开了。
古三老爹上前恭敬的说道:
“郑爷!请到后面洗把脸,我家老爷已经准备了酒菜,要和郑爷喝几杯,当是替郑爷接风洗尘。”
钟正心笑道:
“明义兄你是知道的,这饮酒实在不能与明义兄相陪衬。不过,记得崂山旅店我曾经说过,要好好把敬三大杯,没想到一直拖到今天。”
郑明义笑道:
“三大杯是一定要喝的,就是太爷不赏赐,我也要向太爷讨三杯喜酒喝。”
他说着话便随古三到后面梳洗去了。
这“讨喜酒喝”的说法,也没有人注意,走马上任,四品黄堂,本来就是一件喜事。
郑明义梳洗已毕,出来便对古三老爹认真的说道:
“古三哥……”
古三老爹连忙接口说道:
“我说郑爷!你老每次称呼我古三哥时,我这身老骨头说不出有多么不自在,你老别再折磨我,古三实在当不起!”
郑明义笑笑说道:
“说真话我本来要称你一声三老爹,就是怕你见外,才改称古三哥,若论做人的胆识、义气和忠诚,人人都得尊称你一声三老爹。”
古三老爹连连拱手说道:
“郑爷!你饶了我吧!古三这块草料,可经不起你这样捧,那是要折损阳寿的,不瞒你老说,我这把老骨头要等到我家太爷续……”
本来他是要说“等太爷续弦”,可是一想这“续弦”二字岂是他这个做下人能说的,所以一说到“续”字,就再也续不下去了,一时间张口结舌怔在那里。
郑明义当然知道古三要说的是什么?连忙在一旁笑笑说道:
“古三哥!现在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问你,今天晚上准备的酒菜够多吗?”
说到酒菜,古三的精神就上来了,他笑呵呵的说道:
“实不瞒你郑爷说,自从知道郑爷要来,早就准备妥了酒菜,够你和太爷慢慢喝到天亮。不过我得声明,古三粗手粗脚,可上不得台盘,这精致的菜肴,都是我家小姐亲自下厨的!”
郑明义转过头来对茹秀姑娘微笑说道:
“多谢钟姑娘!”
茹秀不觉脸一红低头说道:
“不敢当!只是白马潭是个偏僻的地方……”
郑明义摆摆手说道:
“钟姑娘不要客气,恐怕还要继续麻烦姑娘一下……”
茹秀连忙抢着说道:
“郑大哥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能做得到的,无不遵命。”
茹秀这声“郑大哥”,是跟冷翠的身分叫的,所以,她叫得自然,倒是郑明义为之一怔,很自然的抬起手来摸摸自己下巴,触手光滑,那几十根山羊胡子早已经剃掉了。
只是一瞬间的事,郑明义享即恢复平静,微笑说道:
“请稍待。”
他回到门口,从马背卸下两大包。
一大包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后面桌面上。
另外一大包,他解开包扎得十分仔细的包袱,原来里面是许多精致的十色菜肴,全都用油纸包得十分严密,任何人一看,都可以知道这些菜肴,都是出自名厨身手。
另外还带来许多杯子碗筷,无一不是精品,仅是那几只酒杯,簿如蝉翼,上面描金画绘,不止是精品,而且是珍品。
大家一看,全都傻了眼。
钟正心先问道:
“明义兄……”
他这样一叫“明义兄”,立即顿住,他想到女儿刚才称呼郑明义作“郑大哥”,自己却一直称作“明义兄”,岂不是乱辈份?
郑明义是何等聪明人?一见他顿住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便立即笑道:
“太爷!我们江湖上走动的人,不比你们官场,不讲究这些称呼。钟姑娘跟舍妹冷翠极为相像,姊妹相称十分自然,所以,钟姑娘称一声郑大哥,是跟着冷翠的关系叫的!”
他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没有时间来计较这些不重要的称呼了。”
他转过来对茹秀说道:
“钟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以为我嫌你的厨房手艺不好,却这样无礼的带来这些菜肴,而是因为有几位……嗯!应该说是朋友吧!少时就要到来,姑娘纵有再好的手艺,时间上也来不及。所以我就代为准备了菜肴,当然此地碗筷杯盘一定不够……”
钟正心一听,急忙问道:
“明义兄!是那些亲朋要来寒舍,因为一切行囊俱已打点,恐怕招待不周。”
郑明义笑笑说道:“来了自然会知道。只是有劳钟姑娘的事,倒是不宜迟缓!”
茹秀说道:
“既然一切都是现成的,也就不费事了,该烩的烩、该热的热,我这就去。”
茹秀刚搬走一堆东西,郑明义隔着门朝外望去,立即站起身来说道:
“他们来了!”
说着话,便朝着门外走去。
钟正心也紧随在后面走出大门。
此刻已经是暮霭苍茫,夜色初张。
来路尽头来了一群人,有几匹骑马,还有一辆马车,因为到这边的路是崎岖不平,马车走起来容易颠簸,所以走得比较缓慢。
钟正心忍不住又问道:
“明义兄,他们是些什么人?千万不要让我失礼才好,而且,又有马车,想必随行的有内眷,寒舍只有茅屋数间,如何招待贵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