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丘之貉 [12]
姓君的汉子点了点头,可仍是满面茫然。
算卦的松了手,一笑说道:“好了,我问完了,现在带我到地道瞧瞧去。”
姓君的汉子一点头,领着算卦的直奔秦府。
到了秦府大厅,姓君的汉子掀开壁间一幅“仇十洲”的仕女图,伸出一指,向壁上一点。
大厅中央那方砖地上,毫无任何声息地豁然下陷,露出一千四尺见方的洞穴。一道灯光腾射而上,这便是地道的入口!
算卦的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姓君的汉子一派恭谨,道:“容我为二先生带路。”说着,转身走了下去!
算卦的没说话,抢前一步,跟姓君的汉子走个并肩!
姓君的汉子一阵激动,目射感激,道:“多谢二先生,地道内没什么危险。”
算卦的笑道:“你跟秦得海多年,对他,你应该认识很深,此人既阴狠又狡猾,为防万一,还是小心些好。”
姓君的汉子打心眼里又是一阵感激,不再说话,领着算卦的拾级而下,头顶洞口倏又自动合上。
地道石阶百余级,蜿蜒而下,虽然深入地下,但因四壁皆青石砌成,却是毫无潮湿之感!
两旁壁间,每隔十丈便探出一盏琉璃灯,照射得地道内光同白昼,纤细可见!
每一盏灯后,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穴,洞穴两旁,并有两块色同青石的木板向外打开着!
看样子,这是暗门!称得上鬼斧神工,匠心独具!
算卦的不禁暗暗感叹,目光侧顾,道:“你可知,这地道出自何人之手?”
姓君的汉子道:“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只知道那年由总行来了一位师爷,带来一份图样,命秦三爷鸠工……”
算卦的截口说道:“不是你们自己人动得手?”
姓君的汉子道:“那有那么多人手!”
算卦的道:“工人那儿来的?”
姓君的汉子道:“由各处雇来的!”
算卦的陡挑长眉,目闪寒芒,道:“恐怕不会让他们好好的回去!”
姓君的汉子低下了头,道:“百余名工人,全被活埋了!”
算卦的眉宇间杀机洋溢,冷哼说道:“这是谁的主意?”
姓君的汉子入目威态,机伶一颤,道:“总行那位师爷跟秦三爷!”
算卦的咬牙说道:“好一对灭绝人性的狠毒东西,是那个师爷?”
姓君的汉子道:“不知道!”
算卦的道:“怎么说?”
姓君的汉子道:“那年我不在‘朱仙镇’,还在‘封邱’分号!”
算卦的道:“你们在‘封邱’有分号?”
好,又泄露-处!
姓君的汉子点了点头!
算卦的道:“这么说来,那年活埋工人,你也未曾动手了?”
姓君的汉子又点了点头!
“还好!”算卦的道:“要不然你就别想再出这地道了。”
姓君的汉子心里发毛,脸上发了煞,混身直冒寒气儿,可是打心底里也不住暗自庆幸!
算卦的面上浮现一丝冰冷笑意,道:“当年参与其事的,都有谁?”
姓君的汉子道:“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朱仙镇’分号的人。”
算卦的点了点头,没再问。
适时,已到了分岔路口,地道忽分为三,三条笔直,深不知有几许,两条蜿蜒曲折,又不知通往何方!
算卦的指着那蜿蜒曲折的两条,道:“这两条路,可是一通‘董记老店’,一通‘南大街绸缎庄’?”
姓君的汉子点头应是!
算卦的转指笔直的一条,道:“这一条呢?”
姓君的汉子道:“通往‘地牢’。”
算卦的点了点头,刚要迈步!
蓦地里,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声,传自身左壁内。
算卦的心头一震,倏然转身,目注壁间,道:“这里可有暗门?”
姓君的汉子一怔,道:“二先生怎知……”
显然,他没听见,犹自茫然!
算卦的接口说道:“别问,先打开来再说!”
姓君的汉子应了一声,举步行向右壁,在那壁与地的相接处,伸脚轻轻一点!
左壁一块人高青石突旋,现出处暗门:
暗门内,灯光微弱,深有十余丈!
算卦的毫不犹疑,闪身挨进暗门,直射深处!
算卦的已然不见!
姓君的汉子一怔,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狠毒狰狞之色,伸脚便要下点,但旋即他又缩回了脚,低头略一沉吟,毅然闪身跟进暗门!
看来,他还算有良心,也八成决心“叛变”了!
要不然,只消他再那么轻轻一点,暗门合上,算卦的就是功力再高,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出地道了!
深处,是一间石室,四壁空空,别无他物,地上,却四平八稳地面上仰卧,躺着个人!
这个人,不是算卦的意料中的那位老人!
而是个商人装束的中年汉子!
赫然竟是由“十里香”跟踪算卦的那名三等伙计!
是那名伙计没错,可是现在却已不成人样!
两只眼,只剩上两个血窟窿!鼻子、耳朵,全没了!
半张着的一张嘴,往外直冒血!
四肢,自肘、膝以下,全已不知去向!
地上,流遍了血,大部份色呈紫、褐,业已凝固!
整个人躺在血里,除了偶而发出一两声低落游丝的呻吟外,就等于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算卦的,就站在那伙计身前,长眉倒挑,双眉尽赤,脸色一片煞白,神色好不怕人!
姓君的汉子心中一惨,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良久,良久,算卦的才开了口,话声冰冷懔人:“这是谁干的?”
耳朵虽去,听觉应犹在,可是地上那名伤势惨重,奄奄一息的伙计,根本就像没听见!
姓君的汉子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他忙于逃命,自顾不暇,那有时间再对付别人,想必不假!
算卦的道:“你知道这为了什么?”
姓君的汉子道:“断肢、剜眼、斩舌、去耳、割鼻,这是行里第二等刑法,想必是泄露了行里机密?”
不错,事实上确是如此!
这才是第二等!
算卦的咬牙说道:“好残酷的刑法,好狠毒的手法。”
姓君的汉子垂首不语!
算卦的凝注地上伙计良久,突然抬手一指点了下去。
那名伙计的头,立时垂下,再不闻呻吟声。
姓君的汉子一震,失声说道:“二先生……”
算卦的脸上闪过一丝抽搐,道:“他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已经没救了,与其让他痛苦苟延片刻,不如给他个痛快!”
姓君的汉子心中一阵凄惨,又低下了头!
这就是替人卖命的下场!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到自己,姓君的汉子只觉一阵寒意倏遍全身,可也咯咯切齿不已!
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算卦的心里,也够难受的,早知如此,倒不如当时给他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