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残 [4]
也许……也许熊血阳并非是主谋,也许还有他们在熊血阳的背后,也许……
风淡泊极力赶开了这些念头,他何必非得把人性想像得那么坏呢?也许他们早就被熊血阳杀害了呢?
风淡泊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影儿,咱们以后做什么?”
柳影儿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笑意,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你说呢?”
风淡泊道:“还是你拿主意吧!”
柳影儿想了想,迟疑地道:“要不,我们去找那个……那个楚叛儿,问问他是不是乐漫天的儿子?”
风淡泊笑道:“我们不如顺便再找一找那个姓叶的少年,问问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柳影儿恨声道:“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相信你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儿子?”
风淡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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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小跨院里,洋溢着一种极度的痛苦和紧张得以解脱后才有的轻松气氛。
他们都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来压在他们心头的大山被推翻了,头顶上的乌云散去了。
他们有理由这么想。换了任何人,只怕也都会像他们那样快乐轻松。
熊血阳已经死了,春闺已经灭亡了,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了。
他们真的从此无忧无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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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
叶晴雪恍恍惚惚地在大街上走着,恍恍惚惚地看着行人。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只知道这里人多、热闹。
她喜欢热闹,喜欢看见许许多多的人,一旦看不见人,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觉得脑袋空荡荡的想发疯。
白天她就呆在街上,夜里街上没人了,她就钻进妓院酒馆里去看人。别人撵她打她,她反而很高兴。
她想和别人交谈,她想和别人打架——至少,挨上一拳身上会觉得痛。
谁都会认为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丐,连楚叛儿也不例外。
楚叛儿第一眼看见她,简直惊呆了——秀雅清丽的叶晴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她恍恍惚惚地晃到他藏身的那个胡同口时,楚叛儿一冲而上,拽着她一只胳膊,扯着她跑进了胡同。
叶晴雪咯咯直笑,好像碰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一直跑出了村子,叶晴雪才不笑了,反而尖声骂了起来: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混蛋!”
楚叛儿头也不回,冷笑道:“跟我走!”
叶晴雪挣扎道:“这里没人,我要回去。”
楚叛儿大声道:“怎么没人?你不是人?我不是人?”
叶晴雪这才不叫,自言自语道:“我是人,你也是人,你是人,……”
一直将她扯到一片无人的野地里,楚叛儿才松开她,转身逼视着她的眼睛,森然道:“叶晴亭在哪里?”
叶晴雪的脸扭曲了:“你是谁?”
楚叛儿道:“你应该认得我。”
叶晴雪盯着他满是泥污的脸,半晌才迟疑道:“你,你是……楚叛儿?”
楚叛儿点点头:“不错,我是楚叛儿。”
叶晴雪怔怔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坐在了地上。
撕心裂肺的哭声,如锥刺心,楚叛儿鼻子也已酸了。
他缓缓坐到她身旁,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别哭了,好啦好啦,姑奶奶,别……”
他口中在劝着她,心里却何尝不也想大哭一场。
但他不能哭。他也不愿哭。
他害怕眼泪会冲淡他心中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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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要回京城了。
武卷儿并没有阻拦他,就算她要栏也拦不住。
秦川的脸阴沉得能下雨,他做什么事都气冲冲的,没人敢惹他。
连武翠娥也不敢,她怕秦川犯倔不带她回京。要是那洋的话,她怎么办?
武翠娥偷偷瞟着武卷儿,想说几句话,可偏偏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武卷儿的脸比往日更冷更白了,冷得阴森,白得憔悴。
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种飘忽的迷惘。
她站在路边,看着秦川和武翠娥上了车,看着车离开,看着车消失,始终没有一点表情。
她明白秦川为什么会离开,她也明白武翠娥为什么没有和她道别。
就因为她做了那件事。
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做那件事。她弄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去杀宝香呢?
她武卷儿一向以冷静智慧自傲,她一问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在做每件事之前都会很谨慎地进行思考,可她当时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变得那么烦躁,那么冲动,那么不可理喻呢?
宝香不过是吕梁山里一名并不出色的女匪,宝香的相貌也很平常,简直没有一样能比得上她武卷儿,可她居然就杀了宝香。
多么不可思议啊!
仅仅是因为吃醋吗?武卷儿断然否定了。她怎么会去吃宝香的醋?
她怎么可能吃醋?!
他楚叛儿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男人,追求她的人不知凡几,其中比楚叛儿强的人多得是。
她不在乎楚叛儿。
她谁都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吗?
泪水悄悄溢出了眼眶,流过她苍白冷漠的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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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过去了。
今年的春天,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许许多多的人对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发表了许许多多的评论,至于形形色色的描述就更多了。
当然,大多是流言。
在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中,值得一提的并不多,而且这不多的几件事情敷演成的故事,神奇的色彩不算很浓,还不如说它们诡异更贴切些。
——西北著名的“仁义镖局”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居然打破几十年的常规,硬要在吕梁匪首潘造化眼皮子底下走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