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牌师爷 [1]
转瞬间,楼梯上步履响动,适才那名黑衣大汉领着一名身材瘦高的华服老者登上楼来。华服老者面颊瘦削,耳后见腮,八字眉,鸡眼,鹰鼻,稀疏疏的几根山羊胡子,目光阴黠,闪烁不定,一望而知是个城府深沉,极富心机的奸诈阴险小人!书生看在眼内,眉锋不由一皱,暗道:“索飞顶天立地,盖世豪雄,北六省武林,也个个都是燕赵奇英,怎会交上这么一个人物?思忖间,华服老者已然向这边拱手大笑,急步趋近:“索大侠,恕罪,恕罪,老朽冒昧闯席,索大侠千万恕我则个!”索飞与索霜起立相迎,书生自也不好再坐着,跟着索飞兄妹二人站起身子,只听索飞淡笑说道:“边师爷大驾莅临,索飞蒙宠不胜,有失远迎,当面请罪!”“岂敢!”华服老者已至席前,闻言忙又揖手,面上堆起虚伪谄笑,望之令人皱眉,他道:“是老朽来得鲁莽,索大侠千万海涵!”索飞又略事谦逊,立刻指着华服老者,转望书生:“老弟,这位是小温侯纪总督面前红人,权势赫赫,炙手可热的总督府首席师爷边前辈!”
书生呆了一呆,含笑揖手致敬。
华服老者忙还礼笑道:“不敢,是索大侠看得起,老朽边子风!”
索飞又指着书生,转向华服老者道:“这位是索某人刎颈至交……”
至此住口不言,移过目光,又望向书生。
书生泰然接道:“在下萧涵秋!”
华服老者边子风深深地看了书生一眼,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道:“原来阁下就是萧大侠,边子风久仰盛名,如雷贯耳,并常闻总爷言及,萧大侠奇才第一,威震宇内,只恨身托官门,无缘拜识,今宵得睹侠驾,瞻仰风范神采,足慰饥渴,引傲平生,从此可以无憾矣!”
这番话,乍听是极尽仰慕的好话,但萧秋涵却听得出这番话是话里有话,长眉一挑,淡淡笑道:“一介落拓书生,草莽狂民,何敢当边师爷那一个‘侠’字?不过是索大侠缘仅今夜一面的普通朋友,朝廷钦命捉拿的叛逆而已!”
边子风神情一震,连忙笑顾左右而言他,适时,索飞举手让座,他乃趁势避开萧涵秋目光,坐了下去。
坐定,索飞又举杯邀饮,边子风干笑说道:“老朽沾萧大侠之光,既闯了席,只有叨扰了,老朽借花献佛,敢先敬三位一杯!”举起面前酒杯,先干为敬。一杯饮罢,索飞环目灼灼凝注,问道:“今夜不知什么风吹来大驾,边师爷要见索某人,不知为了何事?”边子风望了萧涵秋一眼,干咳一声,笑道:“是老朽听说索大侠今夜假顺天楼宴客,所邀客又是圣书手生萧大侠,唯恐高人远临,失之交臂,故而……”索飞淡然笑道:“这么说来,边师爷是专为看索某人这位贵客来的了?”边子风目光转动,嘿嘿一笑,道:“听说索大侠驾莅京都,老朽因一直忙于公务,琐事缠身,未克即时前来问候,故今夜也是特地………”
索飞浓眉双扬,截口笑道:“那倒不错,真正沾了萧大侠的光的,是我索飞而非边师爷,索飞来到京都已有多日,按理该先拜候,也有拜望之心,无奈边师爷深居皇城之中,贵贱悬殊,官民遥隔,却又令索飞不敢惊动,今夜边师爷不期宠临,索飞也正好借这一席酒了却心愿,至于边师爷要看索飞这位贵客,他人就在边师爷眼前,要看请只管看吧!”这番话里,显然也有些话儿!
边子风含笑说道:“老朽已瞻仰过了,这双老眼不花,只一眼老朽便觉萧大侠果然奇才盖代,气度谈吐不比常人……”萧涵秋淡淡插了一句,道:“那是边师爷过奖!”
也是为了萧涵秋是朝廷钦犯,边子风似乎不敢多跟他搭讪,脸上挂着勉强笑意,略作谦逊之后,立即又转向索飞,谈的尽是些不关痛养的当年旧事,没多久,他却突然又说了这么几句:“索大侠,恕老朽直言,自老朽登楼以来,所看到的是宾主畅谈,杯酒交欢,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鸿门宴嘛!”
索飞脸色一变,道:“是谁说索飞这席酒是鸿门宴的?”
边子风嘿嘿笑道:“索大侠可命人京都试打听,那一个不知索大侠在顺天楼头摆上了鸿门宴,既然大家都知道,老朽又怎会不晓?”
索飞威态一敛,哈哈大笑道:“我倒忘了小温侯统辖京都铁卫,负责京畿安全,而边师爷又是总督府的首席师爷了……”
边子风忙道:“索大侠莫要见笑!”
索飞接着说道:“可能顺天楼外那些等着看热闹的朋友要失望了,索飞生平不作谎言,当初摆的的确是鸿门宴,可是如今我索飞已一改初衷,跟萧大侠交上朋友了!”
边子风哦了声笑道:“我说嘛,这倒颇出老朽意料之外……。”
索飞环目深注,单刀直人,话说得毫不留情:“莫非边师爷也感到失望么!”
边子风神情一紧,忙笑道:“索大侠脾气不改,-如当年,仍爱说笑话,老朽当年能跟索大侠攀上一段交情,每感荣宠,怎会存有这种心,倘如此,老朽这个朋友,也就值不得交了,老朽以为南龙北虎今夜假京都顺天楼,在一席鸿门宴上杯酒订交,传为武林中千古佳话!”索飞笑道:“那倒是索飞失言了!”
“好说!”边子风道:“彼此相交非一日,算不得外人,别说开开玩笑,就是索大侠指着鼻子骂老朽几句有何妨。”索飞笑道:“便是当今朝廷大员也不敢,索飞何来天胆!”
边子风老脸一红,窘笑说道:“说着说着,索大侠就真骂起老朽来了!”索飞似乎不愿让他过分受窘,举杯相邀,未再多说。
一杯尽饮,边子风放下手中酒杯,用意,难测地望了望萧涵秋,目光最后又落回索飞那张虬髯络腮,隐透慑人神威的大脸上笑了笑,道:“索大侠,老朽要斗胆直说一句,先请索大侠恕罪!”索飞淡淡一笑道:“好说,索飞是个直肠汉子,边师爷有话只管说!”
边子风一声老朽遵命,接着说道:“如果老朽猜得不错,必然是萧大侠在某方面深深地折服了索大侠,不然索大侠不会……”
索飞毅然点头,笑道:“不错,何止是某方面,简直是任何一方面都令索飞深深叹服,五体投地,自惭渺小,敬为神人!”
边子风呆了一呆,旋即连连摇头说道:“这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索飞道:“边师爷,什么事令人难信?”
边子风一整脸色,正容说道;“便是索大侠这领袖北六省武林,顶天立地,叱咤风云,气吞河岳,向不服人,天下武林也从不作第二人想的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竟然在片刻之间折服于人,这话说给谁听谁也难信!”索飞不愧盖世豪雄,他毫不在意淡淡说道:“事实上,我索飞的的确确在这片刻工夫中服了人。”他不介意,索霜可微微挑了挑黛眉。他话声方落,边了风突然站起,向着萧涵秋兜头便是一揖,神情微显激动地肃然说道:“萧大侠果然不愧当今宇内第一奇才,本来南龙北虎双雄并立齐名天下,如今不过片刻工夫,萧大侠便轻易地使索大侠深深折服,而自甘俯首称臣,从此南七北六一统,南龙圣手书生独尊,老朽敬佩之余,敢为萧大侠贺。”说着,恭恭敬敬地又举手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