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囚徒劫宫 巧遇姑娘 [3]
孤鹤丹士是近午时离宫的,带了丹顶鹤,芒鞋分杖飘然下山,迄今尚未返回。
荀文祥在丹堂北首的一株古松的树洞内,找到了孤鹤丹上留下的一封手书。
上面写着:“岁星昼见;客星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日中黑子现。本命离宫因而受引,四营变乱,六侵于七,少阳太阳蒙昧不明。为师与汝,将受此宇极源所扰,此即所谓劫数。为师避劫大庄,汝亦将历劫风尘。十年后再行相见。
今后三年之内,汝每晚练气时,须首离足坎,以期水火并济,可望安度危难。天心莫测,好自为之。”
孤鹤丹士从不教他学神仙,仅教他长生保命术,虽则难免牵涉到五行阴阳等等神秘术数,但选信的成分并不大。
吃的方面粗茶淡饭,多吃野蔬瓜果,内腑自然清而不浊,练技击气功,可以强身健体,有危难时可以自保,平时不风寒疾病所侵。
早晚行功可令身心舒泰,清心寡欲不为七倩所伤。寝时按本命星座定位,可令体仙生机顺手自然展。
这一点近乎迷信,这与风水先生替人定宅位差不多,宅位定对了,宅主人兴旺有期;定错了,很可能殃及子孙。
修道人就相信宇宙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人体内循环流动,在某一时间,这种力量如果形成逆流,那就百病丛生,事事不如事,信不信由你。
有道行善气色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对方是否体内逆流已经形成。有些江湖术上,就是对这种学问一知半解用来骗人。
荀文祥回到自己的居室,将丹士的手书火化了,心中将信将疑。显然,丹士的确有未卜先知之能,在劫乱光临前走避祸去了。
至于丹师说他将历劫风尘,那怎么可能呢?他在这里土生土长,有田有地有根,平生无大志,生在这里死在这里,怎会有历劫风尘?
花了一个时辰,他将凌乱的丹房整理停当,草草吃完晚餐,他在鼎炉上点起一根特制的径寸粗松明。这松明的确特殊,玛瑙色的柱体看似松明,其实另有秘密。
不管怎样吹,也不会息灭,风大时,火焰随风而动,似乎已经息了,但仍有一星火影。
风一过,火星再吐焰苗。这就是位师父丹师惊世骇俗。
更可能被官府捉去妖术惑众法办,官府最忌讳这些与众不同的奇事异物。
夜已深,不时传来一阵阵袅呜,和三两声野狗的长降,好个凄凉的夜。
鼎炉的室中心,松明的火焰其色乳白略带青色,有焰没有烟,也没有一般松明的毕剥声传出。
他在距炉八尺左右打坐,背倚鼎炉,光并不影响他的视力。窗外,树影摇曳,月光将树影投射在窗纸上,像是鬼影在摇动。
丹室门大开,他面向门外,双目敛神内视,像一个石人。他的膝上,横置着他那根山藤杖。左股旁,放置着一堆熟裂的松球。右股旁,有一堆带有芒的麦粒。
今晚他破例穿上了灰色的宽大长袍,头上的黑油油长发披下双肩,垂及腰际,猛一看去,真会令人吓一大跳,真像个来自地狱深处的鬼魂。
窗外虫声倏止,风声飒然。
他心潮一阵汹涌,但丝纹不动。片刻,左窗无声而启。右窗人影一闪而没,但声息全无。
一个袍拽地,戴了头罩的高大黑影,鬼魅幻形似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双脚已在门槛内。
他不言不语,甚至双目也未张。
就这样,两人遥遥相对,不言不动,僵住了。久久,神秘怪客似乎不耐烦,用阴森森带有七八分鬼气的声音问:“孤鹤丹士还没有回来吗?”“老神仙云游去了。”他沉静地答。
“你是他的弟子?”“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在下是守炉人。”
“你就是傍晚时分,在山下用五行遁术遁走的人?”
“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他反问。
“老夫要丹士的武林至宝拔毛洗髓九转神丹。”
“这里只有一封金丸,二宝千金,三室救疫散,四神补虚膏,五腑保命丹,六味地黄……”
“住口!”黑袍怪客沉叱。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老夫已查出孤鹤丹上的底细。”黑袍怪人说:“他就是四十年前,以三颗九转神丸,救了行将入棺的飞云神龙,未留下姓名的白胡子老道,四十年人,他仍是那龟开鹤像的白胡子道人。”
“在下不知道老神仙的往事,只知道老神仙从不卖珍丹宝丸。”
“你不打算合作了?”黑袍怪人语气益厉。“你们已经搜过了,还不死心?”
“跑得了老道,跑不了宫观。小辈,你是不是倚仗有妖术在身,便可以吓阻老夫?”
“正相反,在下真怕你们行凶。”
“给你数十声数,权衡利害,数尽,你将后悔莫及。”
“你……”
“-!二!三!”
“你闪讲不讲理?”他高叫。
“四!五!六!”
“荀少爷,救……救命……”一名倒在地下的香火道人惊骇地狂叫。
“七!八!九……”
他星目怒睁,剑眉一场,沉声说:“你们虐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香火道人,这算什么?你们“十!”声落,黑袍怪人一闪不见。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向狼狈爬起来的三名香火道人说:“你们先进入药室,千万不要出来。”
三名香火道人踉跄地向药门走,距药室门尚有五六步,突然三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摔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上前察看,两窗和门外,突然喷来五六道黑黑的水柱,血腥触鼻。
是黑狗血,专破妖术的宝具。
想躲也躲不掉,他成了全身污血的秽人。
“你们简直岂有此理!”他恼火地叫。
特装的松明一明一灭,被黑狗血所波及,但火焰一伸,室内重放光明。
三道电虹从在窗射入,全袭向他的胁肋。
他大袖一挥,三把飞刀消失在袖里。
“你们走吧!不要太过份了。”他强抑怒火说。有物击中墙壁,发出一声异响,淡淡的轻烟片刻便弥漫全室。
他手脚一松,头向下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