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离奇命案 [6]
张自新含着眼泪,看他们七手八脚把姥姥送进了棺材,相依为命的姥姥,就这样跟他永别了!
坟地就选在山后,一堆土,一方石碑,只刻着“故张夫人之墓”六个大字。
张自新像个木偶似地任人摆布着,叫他磕头就磕头,叫他烧纸就烧纸,飞扬的纸灰中,他依稀还可以看到姥姥的脸,等他回到前边时,李歪嘴把他们那幢茅屋也点上一把火烧掉了。
刘金泰拿出银票来把那些帮忙的人都打发走了,张自新看得很清楚,棺木一百五十两,寿衣六十两……杂七八拉加起来,已经是四百出头。
刘金泰还另外每人给了五两银子的外赏,吩咐道:“各位辛苦了,改天我再给各位道劳,至于我拜托的事,希望各位一定要帮忙。”
棺材铺的铁掌柜代表大家回答道:“刘老爷子,您放心好了,咱们一定不说出去,有人问也推个不知道,咱们起早就赶来了,相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些人走了后,刘金泰才对张自新道:“我不让人知道是为了怕麻烦,因为令外祖母是屈死的,按规矩应该报到官府,派人前来验尸后才能收拾,那一来反而吵得令外祖母不安,我相信你也会同意的。”
张自新点点头。刘金泰又道:“我不让镖行里的人知道,就是怕人多嘴杂,你见了他们也只说令外祖母是寿终正寝的,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张自新又点点头。
刘金泰道:“杀死令外祖母的人我们自慢慢访查,查出了确讯,我不禁止你报仇,可是你不准乱来,更不准逢人乱说。我是开镖局的,不希望惹来太多的麻烦,你明白吗?”
张自新点头道:“我明白,绝不给老爷子惹是非。”
刘金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有一个不近情理的请求,按说你姥姥死了,你必须为他守丧,可是镖局里忌讳很多,上门的主顾也要图个吉利,弄个披麻戴孝的人住在镖局里,那可实在不方便,因此你只能守心丧了,把悲哀放在心里面。”
张自新知道这是实情,咬着嘴唇又点头答应了。
刘金泰道:“为了你祖母的丧事,我花了将近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是我靠血汗赚来的。”
张自新掏出怀中的几块银两道:“老爷子,我只有这么多,以后我赚了钱再还给你。”
刘金泰摇摇头笑道:“这是你赌赢来的,我不要,我也不要你还,只是告诉你我的钱赚来不容易,虽然还不在乎几个人吃闲饭,但是我不能白白养活你,我只收你做个记名徒弟,更不能白教你武功。”
张自新道:“我可以跟你学保镖。”
刘金泰笑道:“你只有一身蛮力气,保镖可是要靠真功夫,哪有这么简单。”
张自新道:“老马、钱七他们也不会多少武功。”.刘金泰脸色一沉道:“他们是什么玩意儿,一个趟子手,一个推车子的,难道你只有这点出息?”
张自新急了道:“老爷子,那您要我怎么办呢?我只有这点能耐。”
刘金泰道:“我教你武功,可得要你自己专心练。要专心练你就不能东跑西跑的,所以我要你留在镖局子里,一面打杂帮忙,一面练功夫,你干得了吗?”
张自新道:“干得了!”
刘金泰道:“你别答应得这么快,那是很苦的,挑水、扫地,凡是粗重的活儿全得干,而且对外你不能说出是我的徒弟,除了老李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知道这回事。在镖局里,你是个杂工,谁都可以指使你,不许违抗,不许跟人顶嘴,更不能跟人打架。”
张自新不禁皱起眉道:“我不怕吃苦,可是别人要欺负我呢?”
刘金泰沉声道:“你就得忍下去,打在你身上,你都不准还手,反正有老李在,他们还不至于拿刀子杀了你,你如果觉得太委屈,我也不能勉强你,尽管走你的路好了,那些银子就算我送你的盘费,可是你再也不准来见我!”
他说话时声色俱厉,嗓子像在打闷雷。
张自新的身子颤了一颤,但终于咬咬牙道:“我都接受了!”
刘金泰笑一笑道:“好!我的话再说一遍,以后绝不再提了,你如果觉得受不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你走了之后,咱们就算是从此一刀两断,你就是在路上见到我,也别跟我打招呼,我也不会理你!”
张自新实在不明白刘金泰何以要如此对待他,以前他还叫自已去当镖伙,学武功练习做镖头,那多神气,现在却要自己当杂工,连个车夫都不如。
可是想到他代葬姥姥的恩德,说什么也得忍下去,否则自己就成了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刘金泰已经骑上他的马走了,李歪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兄弟!吃得苦中苦,才为人上人,玉要琢磨,钢要锻炼,总镖头是一片好心,他想琢磨你成器,别灰心,男子汉都是从苦难中成长的,我也得走了,镖局里的人全在家,我得烧几十人的饭呢!你也别空手来,最好带四百斤的干柴。”
他骑了一匹酱色的雄骡,跨上骡背等着。后面还堆积着一堆干柴,约莫五百斤。张白新统统给捆上了,每头两百多斤,又高又大,一根枣木扁担都压弯了,他的个儿虽然不矮,可也只能露出两个脚踝,中间只剩下一尺来宽的空隙,把身子挤进去了就很难转动了。
李歪嘴在骡子上还是抽旱烟,连声催促着他走快一点,一夜没休息,再加上伤心哭了一阵子,柴担又重了一倍外,压得他脚步直晃,可是他都忍下去了!
好容易把柴担挑到镖局歇下,李歪嘴又叫他去挑水、淘米、洗菜,几十个人的吃喝洗澡,足足要六大缸水才足用,水井离着远,水桶又小,平常都是有人专门管挑水的,今天李歪嘴却把挑水夫给辞了,也堆在他头上!
一担担的来回挑,等他把六口大缸挑满,人家已经吃过午饭了。李歪嘴给他留了一份,上白面的大馒头,大块的肉,熬白菜,倒是很丰富,狼吞虎咽地塞饱肚子,一头倒在李歪嘴指定的炕上,他已经累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他被人摇醒了。
又是李歪嘴,带笑不笑地道:“昨天你连晚饭都没吃,也不拿床被子,就这么睡了,还是我给你送被子来的,年轻人,身体最要紧,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自新看了身上果然盖着一床棉被,还是新的,连忙起来道:“谢谢李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