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刀 - [周郎]

第八章 今夕何夕 [1]

宋沁支着头,靠在床上出神。

  自打她碰见那个像蛇一样可怕的绿袍人之后,什么事情都古古怪怪的,让她疑惑、让她烦恼、让她不开心。

  烛花爆了一下,宋沁被惊动了,懒洋洋地拿起把小巧玲拢的剪刀,慢慢地拨着烛焰。

  她的心思并不在烛焰上。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飘进来的声音也是轻柔的:

  “沁儿——”

  宋沁跳下床:“娘,我在。”

  十二娘刚走进门,宋沁就扑进她怀里,又扭又闹,娇声连连。

  十二娘搂着她,坐到床上,轻轻地抚着她。

  宋沁偎在母亲怀里,觉得愉快多了,便柔柔地哼哼着,闭着眼睛,任母亲爱抚。

  十二娘的声音温柔如烛光:“沁儿,你今儿气色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了?告诉娘,好不好?”

  宋沁感到了那无所不在、天高地厚的母爱,宋沁的心颤悸了。

  她突然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轻唤道:“娘,娘,娘……”

  十二娘的眼睛也已湿润了:“沁儿是大姑娘了,心也野了,有什么心事,都瞒着娘呢!”

  宋沁将母亲抱得更紧,脸儿埋得更深。

  十二娘柔声道:“沁儿乖宝宝,有什么心事,告诉娘,娘为沁儿作做主。”

  宋沁低声道:“娘,你年轻的时候,喜欢你的人一定多极了,一定的,是不是?”

  十二娘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疯丫头!娘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往年的事儿早就忘了。”

  宋沁不依:“不嘛,沁儿想听嘛!娘,你肯定没忘,你怎么可能忘记呢?”

  十二娘板起她,捧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鬼丫头,你原来是在为鸣山的事犯愁啊!”

  宋沁沉下脸,撅嘴道:“哪个认识他!”

  十二姐叹道:“沁儿,娘懂你的心思,可你还不懂娘的苦心。鸣山这孩子,花花心思太多,靠不住。我时常听人说,他几次下山,可没干过什么好事。”

  她压低了声音,苦笑道:“我有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或许会以为娘是在骗你……鸣山在镇上,糟踏过三个女孩子了。三家人都上山来告,最后还是徐家赔银私了。

  这些事,我都没敢跟你爹说,怕你爹脾气上来会废了鸣山。”

  宋沁脸儿惨白:“真……真的?”

  十二娘点点头:“千真万确。”

  宋沁气苦万分,狠狠地持着被角,咬牙切齿地道:

  “他……竟然……竟然……”

  她突然又扑进母亲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十二娘柔声抚慰着她,眼中闪着一丝狡黠的得意之色。

  可宋沁看不到,既使看见了,也分辨不出来。

  十二娘低声道:“沁儿,别哭了,鸣山配不上你的,娘也不会让你去跟一个纨绔小儿受苦。……沁儿,娘已经跟爹商量好了,准备撒下武林英雄帖,为你找一个……”

  宋沁泪珠未收,已羞得直扭:

  “娘,你坏,你不正经。……”

  可徐鸣山真的是那种人吗?徐鸣山的所作所为,真有那么恶劣吗?

  宋沁能忘得了他吗?

  母女俩轻声笑闹了一会儿,宋沁突然低声道:“娘,沁儿觉得这几天山上挺古怪的,好像要出事。”

  十二娘微微一怔:“有什么古怪?出什么事?你爹寿辰快到了,不许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宋沁摇摇头,认真地道:“今儿该是最忙的时候了,可徐师兄他们都没在山上,我去找鸣山也没找到,马香兰推说不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十二娘脸色有点发白,但仍在勉强微笑:“或许是你爹爹让他们下山办事,或是准备迎接客人,也未可知。”

  宋沁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一直把自己锁在密室里,谁都不让进,也不知是怎么了。我……我有点怕!”

  十二娘柔声道:“好沁儿,别胡思乱想了。根本不会出什么事的,若是有什么异常,娘怎会不知道呢?”

  她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沁儿,你觉得韦观怎么样?”

  宋沁道:“那个破罐子,话都说不清楚,哪个喜欢他?

  ……沁儿不嫁人了,只陪着我的好娘亲!”

  十二娘微微一笑:“哦--莫非你心上另外有个人了吗?”

  宋沁忍不住想起了肖无濑,仿佛又看见他嘴角上的讽刺的微笑。

  门外丫头忽然叫道:“什么人?”

  母女俩都微觉诧异,便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一个字:

  “韦……韦……韦……”

  十二娘嫣然一笑,伸指戳了女儿额头一下:“又瞒我!”

  宋沁红了脸,央告道:“娘,别走。”

  十二娘嘻嘻一笑,从屏风后的暗门走了出去。

  门外,韦观的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出了口:

  “……韦……韦观。”

  赵轻侯仰望着星空,一动不动。

  他是在体会夜空中那无尽的神秘吗?

  这里离方家桥已足有六十里,他不用担心再受到虎山派的骚扰。

  赵轻侯觉得自己已不存在了,只是一颗星星,在夜空中飘浮……

  渐渐地,满天的星星都变成了人的眼睛,有的凶残、有的冷酷、有的狂热、有的温柔、有的忧伤……

  星空变成了眼睛之海。

  赵轻侯急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喉中发出了凄厉嘶哑的吼声。

  许多年了,他一直都有这种近疯狂的感觉。每当他实在忍受不了折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放声嘶叫,以期忘却过去和眼前的一切。

  能够忘却,的确是一种极度的幸福。

  可赵轻候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肖无濑躲在一条乌篷船里,也在想心思,他在想赵轻候。

  “……因为他奸污了宋朝元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师娘!”

  那不知名的老人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

  难道赵轻候真的是那样的人吗?真的是那种和嵩阳七子一样的禽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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