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5]
“没出息的东西,叫你去找他们,你找到哪儿去了?”
铜锤罗搓着双手,哭丧着脸道:“我到处都找过了,找不着他们嘛!”
晏星寒气得往前一步,方要抬手,却被身边的红衣上人倏地把他的手给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何必呢?这事情不能怪他。”
天马行空气得紧紧咬着牙,裘海粟看着铜锤罗,微微皱眉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铜锤罗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缩着脖子道:
“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找不着他们的人,连马也没看见一匹……”
他边说着边朝四面转着脖子道:
“别是他们走迷了路吧,那可讨厌了。”
剑芒大师灰白的眉毛,失意地搭在眼皮上,轻轻撩了撩道:
“这附近,还会有什么地方好去呢?”
铜锤罗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地方好去。”
这时莫老甲由身上摸出了一支短细的芦笛,就口吹了几声,静夜里,发出了尖锐的“呜呜”之声,这种声音,盘旋在穹空里,历久不绝。
各人的脸色都很沉重,西天一怪莫老甲又吹了几声,才收笛入怀,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有几片白云,像卷席子似的,被风卷在了一边,暗紫色的夜幕上,镶嵌着闪烁的繁星,他仔细地搜索到了那颗“紫微星”,沉着声音道:“天快亮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说话的声音像冰似的冷,说明了这老儿在极度的愤怒之中。
对于这意外情形,每个人都很沮丧。尤其是莫老甲,本是挟着无比的雄心而来,谁知如今敌人未见,自己却先丢了大脸,王一刀和黄丽真是他的徒弟,如今也没有了下落,连带着一双白额鸠,也是来去不明,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剑芒大师目视着铜锤罗问:
“我们来的路,你可认得么?”
铜锤罗连连点道:“我知道。”
晏星寒重重叹息了一声道:
“早知如此,方才不要分开就好了,这可真是费了大事了!”
裘海粟厉声道:
“这事情很明显,敌人只是出没在沙漠之中,却不敢面对我们,我们就给他耗上,看看谁蹩过谁!”
剑芒大师苦笑着,问莫老甲道:
“莫教主,我们往下赶一程如何?要不怎么办呢?”
莫老甲寒着那张死驴脸,没有什么表情。晏星寒一伸臂,把铜锤罗夹在了腋下,于是各人又展动身形,倏起倏落,直向方才来途上驰去。
冷砭骨髓的风,由漠地深处袭来,吹在人的脸上,就像小刀子割一般痛,四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跋涉在可怕的沙漠之中,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如同天地一蜉蝣,沧海之一粟。
东方露出鱼肚白色,天快亮了。
经过这一阵忘命的疾驰之后,四人小停在一片沙丘之前,辨别着眼前的方向。晏星寒放下夹持在肋下的铜锤罗,后者被夹得腰酸背痛,只是不敢哼声,此刻在沙地上扭腰活血,忽然他口中咦了一声,用手指着一边大声道:“看!那是什么?”
四人向其手指处一望,莫老甲首先怪叫一声,倏地腾身而起,向下一落,已是五丈以外,他弯身自沙地上提起一物,众人都看出了,那是一只极大的死鸟;而且毫无疑问,正是莫老甲心爱的白额鸠之一。剑芒大师“唔”了一声,腾身过去,晏星寒和裘海粟也忙偎了过去。
莫老甲这时口中继续发出厉啸之声,一双眸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他环视着三老,错齿出声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干的?”
三人皆都皱眉摇头,莫老甲反复地把死鸟翻来覆去,气得全身发抖。
这时各人才看清,在那死鸟的胸前,羽毛脱落了一大片,光秃处呈暗赤色,莫老甲用手轻轻摸着那块地方,抬头对三老道:
“你们看,这是很明显的一处致命伤!”
他错着一口怪齿,发出“格格”的声音,尖声怪啸道:
“这是谁?这是谁干的?我生吞了你!”
剑芒大师本来并未十分注意,因见伤处颜色有异,不禁多看了一眼,当时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一步,微微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那处暗红色的伤处,伸出二指摸了摸,顿时就明白了。
她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她出来了!很好,我倒要会一会她。”
众人全是一惊。莫老甲厉声问道:“是谁?大师你莫非知道么?”
剑芒大师微微颔首,目光扫向莫老甲道:
“教主,她是天竺来的太阳婆婆,教主的仙禽正是着了此人的太阳掌,这是毫无疑问的。”
西天一怪发出兀鹰似的一声怪笑道:“原来是这个老乞婆!她的死期到了!”
他说着,顺手从这只白额鸠两翅拔下了两根羽毛,放于身侧,左掌凌空向侧边沙地上一击,只听“砰”的一声,细沙像一片雪似的窜了起来。眼前顿时现出了一个三尺方圆两尺深的大坑。
莫老甲脸色沉重地走过去,把手中死鸟向坑中一丢,双手凌空推着沙面,须臾,已用沙把这个圆坑给填满了。
虽然是简单的几手动作,可是在场诸人,除铜锤罗以外,俱都看出这是极为厉害的“混元一炁”功,这种功夫练到了火候,可在百步之内,举手投足之间伤人五脏六腑,是一种极为吓人的功夫。
各人内心都十分震惊,莫老甲葬了这只爱鸟之后,面色简直就像是一具骷髅,灰白得可怕,那青白色的嘴皮,不停地在颤抖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各人俱知他此刻陷于极度的悲伤愤恨之中,所以谁也不愿在他气头上惹他,大家一句话也不多说。
铜锤罗在各人忧伤之中,一双黄眼睛珠子四下溜着,心中想,应该还有一只鸟。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情绪,庆幸这两只怪鸟的死亡。果然,他的喜悦,获得了更大的鼓舞,在不远处的沙地上,他终于找到了另外的一具鸟尸,他几乎要笑了出来。
“看!那一只鸟也死了,哈!”
当他目光接触到晏星寒惊怒的目光时,他才知道自己忘了眼前的危急了,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所幸西天一怪莫老甲这时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当时飞扑上前,把另一只死鸟也捡了回来。众人偎上前一看,和前只一样,也是肚腹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红印,死鸟在寒冷的晨风里,早已冻得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