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部 破云海 [5]
“两位要见的人已在等候,随我来吧!”丁公公不亢不卑,从前的傲气全已收敛,但在“圣皇庙”的可怜乞相却又消减了许多,怎么会有如此转变?
丁公公引着小白、伍穷穿过“贫贱窟”的后山密林,不见阳光的阴森地了无生气,高耸入云参天大树隔绝了一切光线。越过了湿泥沼泽,水草丛生的泥泞地带尽是一片霉烂,坑洞满布,谁又愿意踏进来。
沼泽尽处是大片绿草如茵的山野,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踏破泥泞地,竟觅到青葱草原,阵阵清风送爽,飘来花香扑鼻,又是醉迷幽雅。
神往之际,左右远处忽然传来骑步急速声,两阵黑压压各二百余人马飞快冲向对手,一时杀声震天。
左方二百为铁骑兵,武士与神驹全披上甲胄,头盔、顿项、身甲、披膊、吊腿,全以精铁打造,神威勇猛。铁骑马甲结构完整,面帘、鸡项、荡胸、马身甲、搭后,全鬃上赤色漆,护住战马全身。十骑一排并走,二百骑合共列成二十前后并排战阵,冲锋陷敌,何其神速威猛。
右方是步兵军,刀手三十人,枪手六十人,弓手三十人,弩手七十人,余下十人为旗手。刀手分挺长柄刀、眉尖刀、屈刀,长柄刀主近攻扑杀,眉尖刀斩马上人,屈刀阔平斩马脚;枪手分持梭枪、鸦项枪、槌枪,梭枪为标枪,数十步内挂射杀敌,鸦项枪长丈许,刺人杀马,槌枪铁槌舌爆盾牌、竹牌。
弓手主射近敌,弩手远攻千步人、马,旗手挥动指示阵势,配合攻守。
左右四百军兵交战,相互配搭进退,结阵不乱,进锐退速,攻守兼备,完全发挥人、马、兵刃、阵法之最强杀力。
小白乃天生武学奇才,惟从前所学,尽皆以一敌一或以一战众的武功,与沙场之战,相距千里,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今日大开眼界,加以眼前两列兵士战斗井井有条,甲胄、战服齐整鲜明,训练有素,观赏更是称心。
一阵雷鼓声,两阵战兵分别急退,骑者下马,其余尽立正昂首,列成左右各平排战阵,中间正好隔出阔路。
小白守候许久的巨人与三步后的疯人终于排众而出,在中间穿越两阵雄纠纠战士,向着小白、伍穷而来。
“深山之内,竟藏着威震沙场铁甲骑兵与神勇步兵,今日一见,何止大开眼界,大饱马腾、厉兵秣马,要是沙场杀战,定能以一敌十,遇阵破阵、攻城灭城,克敌制胜。”小白半句不造作,他的确很佩服此批神勇兵马。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唉!”巨人被赞誉却反而垂首叹息,未见振奋。
“哈……我远道是甚么令兄台眉宇总留三分忧愁,原来只是一场败战。人生打滚,数十寒暑,莫道是凶险沙场,就算在太平盛世,失败又怎曾舍你而去。败并不可怕,能从中吸收经验,变通提升,练成不败长胜者,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小白娓娓道出发自内心的己见。
“好!难怪我的主子如此看重小兄弟,恕我未懂相命,但也能趁早批定,小兄弟扬威立万,扬名天下,相信指日可待。”巨人禁不住大大嘉许称赞。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小白说得恭敬有礼。
“哈……本座便是昔年镇守‘武国’剑鞘城二品玄武神将——将军是也!”豪气干云,委实不同凡响。“我身后者,便是守城副将血霸王。”三言两语说得简单,但却如雷贯耳,小白、伍穷尽都惊骇莫名。
“昔年与圣上战阵并肩,‘剑鞘城中秋浴血’一役,力拒强敌‘天法国’,大战十日十夜,伤亡枕借,终能退敌取胜。可惜最后仍失守战败,城池被夺,‘武国’四城护守,失却与‘天法国’接壤的‘剑鞘城’,屏障尽去,活该受罪。”一脸黯然神伤,失落“剑鞘城”
之苦,痛入骨髓,多年苦楚未除,当真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小白昔年虽少不更事,但“武国”一攻一守大将万骨枯、将军,名动江湖,人人马首是瞻,神威之勇,正是无人能及。心里犹未忘记那首颂赞的诗:
武国攻守掌兵符,鬼神莫敌猛如虎,
一将攻城万骨枯,强敌难挡将军斧,
水惟沉舟又破釜,铁蹄陷啤擂战鼓,
铜措铁壁无援孤,单骑只手城池护,
幸不辱命皇托付,千军万马黄泉赴,
干城之选垂千古,剑鞘当关是一夫,
古来征戟死无辜,一败涂地绝命乎?
我梦醒来半生苦,何不杀我命呜呼!
道尽将军半生荣辱的诗词,表述了自从失守“剑鞘城”便一败涂地、遭“武国”弃用,在民众的“不神人”顽固观念下,一代名将竟也沦落草间求活、荀且偷生,怎不惹人欷歔!
将军眼神却流露一丝不屈傲色,道:“多年来虽饔餐不继,雪压霜欺,但本座仍踌躇满志,力图再起。终于,苍天再给我一个翻身良机,在此秘密练兵,舍弃从前蹈常袭故、墨守成规,今日秣马厉兵,雄心未死,他朝再上沙场,云龙风虎,天下人便知我将军卧薪尝胆的回报!”
将军一手潜心训练的神兵确实攻无不克,杀力惊人,沙场决战定然摧枯拉朽。惟练兵必须军粮,加以先前所见,战兵之战服、兵器都异常簇新,饰甲如一,弓、箭、弓袋、箭挺、铁器或皮制物都花费不菲,一群乞丐又如何能维持庞大费用?
“啥……小兄弟定然对军饷、兵革武器费用有所迷惑了,既有如此财富,又何苦往‘圣皇庙’乞讨求活。坦言相告,仍当乞丐为的是免‘武国’中人,对咱们这群曾叱咤一时的武者有所怀疑、顾忌,‘贫贱窟’便成了咱们二万‘铁甲神兵’的幌子。”将军娓娓道来。
“看来‘铁甲神兵’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的扭转乾坤一着,将军的主子暗地里拥兵自重,必有重大图谋,此人深不可测啊!”小白已推测一、二,但为何将军愿意告之以详,仍是狐疑不已。
“妙算神机,一切又怎能瞒骗咱们的小白公子。”甜柔娇语溶入耳窝,如梦飘香随风而至,跟前倾国艳色又再出现,小自立时愣住了,此女子,真教人愈觉难以捉摸。
今日云髻高束,妙目含威,一身甲胄,骑上提弓策马奔驰而至,在小白跟前收缰跃下,身手灵巧,可见在骑术上下了不少年月功夫。来人下马便扑倒在小白怀里,英姿飒飒却又我见犹怜,遇上她当真如在梦中,虚幻难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