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温宝裕证供中令人难以接受之处 [2]
我对陈耳的态度,也不是十分满意,语气很冷:“那么你凭什么不相信温先生的话?”
陈耳抿着嘴,忽然取起一块纸板来,纸板上画着酒店走廊中电梯的位置,和转角处楼梯的情形。
他指着那平面团:“单就温先生的话中,就有一个不可解释的破绽。”
温宝裕大怒:“放——”
我一扬手,阻住了他“放”字之下的那个:“听他说。”
陈耳指着升降机:“升降机的门,全部打开,宽一公尺零七么分,从转角的楼梯口处,发射凶器,都无法有射得进电梯的角度,何况温先生说,那时电梯的门,已合上了三分之一。”
我呆了一呆,陈耳的话,是无可反驳的。
除非射出来的凶器会在半途转弯,不然,若是没有可以射进电梯的角度,那就一定射不进电梯。
我立时向温宝裕望去,温宝裕的神情,也不再那么自信,而变得犹豫起来,他十分讲道理,也觉得陈耳的话,十分有理。
他想了一想:“当时我听到‘铮’的一声响,确然是从楼梯口处传来的。”
陈耳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死者,那女郎都望着温先生。”
温宝裕点头:“是,所以凶器是从后脑射进去的。”
陈耳又向我望了一眼,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也想到何以陈耳不相信温宝裕的话了——他实在有充分理由怀疑小宝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就准备说话,可是陈耳也知道我想了什么,他向我飞快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暂勿开口。他又道:“当时,保安主任也是脸向电梯的。”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他显然也想到了陈耳想证明什么,所以他道:“是的,只有找一个人脸向着走廊。”
陈耳一字一顿:“那么,请问,你看到的凶手,是什么样子的?”
温宝裕像是早知他会有此一问,他回答得十分快:“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走廊中没有人,凶器来得极快,也看不清是怎么射进来的,可是那一下声响,我认为是发射凶器的强力机簧所发出的声响,确然从楼梯口处传来。”
陈耳摇着头,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可以发问了。我叹了一声:“小宝,就算角度勉强可以使凶器射进来,也必然是斜射进死者的头部,不可能直射进后脑,直射进后脑的唯一可能,是凶手在死者的身后。而如果凶手在死者的身后的话——”
温宝裕大声打断我的话头,把我的分析接了上去:“——我就一定可以看得到他,是不是?可是事实上,我没有看到,当时,在死者身后的,只有一个人:保安主任。但我决不认为保安主任是凶手,因为他一只手按住电梯旁的掣钮,另一只手是空的。”
我心中陡然一动,有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想法,我忙问:“说了半天,凶器究竟是什么?取出来了没有?”
陈耳苦笑:“死者的遗体,在国防医学院,由军方严加保护,凶器直射进头部,一时之间也取不出来。不过,专家对这种凶器。并不陌生,这里有相同的武器在,那是一种通过强力的弩弓发射的铁箭。”
他说着,打开了一个柜子,取出了一张弩弓来,那张弩弓,有色泽暗红,看来质地十分坚硬的木身,木身上有一个凹槽,看来放钢箭用的。弯弓的动力,来自两股弹簧,十分粗,看来要把这弩张开来,得有极大的气力才行。
那时,钢箭并没有安装在弩弓上,陈耳是另外取出来的,约二十公分长,手指粗细,一端是极锋锐的四棱锋口,通体精钢打就蓝殷殷生光,拿在手里,相当沉重。
这样的钢箭,如果用高速发射,的确可以射穿一个人的头颅的。
我和温宝裕,都看得神色骇然,在一旁的猜王道:“这种钢箭可以射进野猪的头中,令一头超过三百公斤的野猪立时死亡。”
我吸了一口气:“是土人的武器。”
猜王点头:“是,一种十分凶悍的土人,是黑苗的独有武器,少流传在外,每一个黑苗族的战士,都把箭和弓,当作是生命——维护。”
我不禁苦笑,刚才我想到,武侠小说中常有暗藏在身上的暗发射装设的描写,十分隐蔽,趁人不觉,一按机括,就会有暗器射来,保安主任的身上,如果有类似的装置,那么他就有可能是凶:
可是如今一看,钢箭和弩弓都十分大,尤其是那张弓,根本可能藏在身上不被发觉,所以我的想法,显然不切实际之极。
在一旁的温宝裕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也插了摇头:“不会是安主任下的手,假设钢箭在射到半途忽然转了方向,还比较实些。”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还一本正经地补充:“千手如来半山,就会发一种会转方向的暗器,叫——”
我陡然喝:“住口。”
温宝裕叹了一声,果然住口。陈耳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有一副这样的弓箭,不过,凶手决不会是他。”
我忙扬眉,望向他,他再叹了一声:“你我的好朋友,青龙。他是中南半岛上各族土人的毒药和武器的专家,有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他曾告诉我,用这种弩弓,双臂至少要有一百公斤的力道,不然,根本拉不开这一对强力的弹簧。”
我苦笑,青龙,这个充满了传奇性的人物,为什么不能是凶手呢?若是要除去一个地位那么重要的人物,也正需要青龙这种神出鬼没的人物出马才行。
不过由于陈耳的心目中,青龙有极高的地位,所以我没有把想到的说出来。
温宝裕有点不耐烦:“凶手多半在行凶之后,由楼梯逃走,你们就没有进行搜索?”
陈耳苦笑:“搜索一直到现在还在进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连弩弓也没有发现,极有可能,在大堂极度混乱中,凶手早已溜走了。”
我也觉得十分不耐烦,挥了挥手:“不管事件多么不可解释,和温先生母子,都没有关系,他没有义务一定协助警方。”
陈耳一面抹汗,一面又现出那种极度为难的神情,我陡然逼近他:“有什么隐瞒着?”
陈耳向温宝裕指一指:“保安主任所说的,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按捺着脾气:“问了你许多次,那家伙说了些什么,你又鬼头鬼脑,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