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龙第三徒 [2]
这半个多月中,除了那个色鬼疯老人不时闹出笑话外,五凤帮内平静异常。
受命诱引龙女蓝家风的黄凤和红凤,尚无消息回来,太上帮主冷面仙子坐镇总坛,也一直没有再回北邙山下的静雅山庄去。
葛品扬在这半个多月中,对一元指之修习,全不似终南修习先天太极玄功那般进境神速,他的心情始终不能安宁,他想念师父,想念黑白双姨,想念两位师兄和师妹,想念凌波仙子和巫云绢,想念龙门师徒、白老、驼叟、陈、胡等所有的人,他的思绪实在太杂,也太紊乱了。
他始终不能确定,今天,他这种做法是否完全对?尤其是五凤帮向五派下的那道檄书,三月之期,已过去一月有零,剩下两月不足,很快地也会过去的。
冷面仙子早在未入天龙堡之前即有冷面之号,再经过这十数年来对恩师及两姨的仇恨孕育,除对师妹龙女尚存有骨肉之情外,平常处理事务,几已达理性全丧程度,如五派逾期不理,一场腥风血雨岂不势所难免?
那时,恰值他修毕一元指法,血洗五派,他必然被指派为中坚分子之一。
他当然是不会助纣为虐的,可是,到时候他能保全的将仅是五派之中的一派,另外的四派又怎么办?
现在,谁都知道,五凤帮与五派过不去、纯粹为了刺激天龙堡,换句话说,天龙堡不但不能置身事外,且应将拯五派于水火引为己任。
师父天龙堡主是人,而非神;是人,纵令武功通玄,也只有一双手,尤其这是场近乎家祸外延的劫争,总以不借外力为上,因此,身为天龙门下的他,以及两位师兄,说什么也该出面为恩师舍身分劳才对。
他在帮内,除了修习一元指,且有事先了解五凤帮届期如何行动以及人员如何分布之作用,这两点,可说是他继续留在五凤帮中的最大原因和理由。
可是事到临头,他就是知道了一切,他又将如何去与恩师及两位师兄取得联系呢?
那时会来得及吗?
所以,在这半个多月之中,他仅只记熟了心诀部分的全部文字,其他可说一无所得。
上乘武功之心诀,内涵常较字面文义为多,要求悟得精髓所在,非潜心钻研不足为功,而他,烦扰之余,根本无法再作进一步之深入,倒是后半部之指招图式,在任意浏览下,反记下了十之八九。
整个正月只剩下六七天了。
初更时分,葛品扬忽又止不住一阵心烦意躁,乃自静室中站起身来,拟往各处去走走、消解愁闷,并顺便向那名红衣副鹰主查问一下巡山的情形。
不料人未出门,前面了望塔上突于此时响起一阵急骤的报警钟声。
葛品扬一楞,讶忖道:有人问山?
来人会是谁呢?
在今天,武林中谁会有此胆量呢?
由警钟之急促听来,来人身手显然不弱,这种钟声无异说明来人已越过前山明卡,可能已侵入大厅重地了。
“当!当!当!当!”
短促而惶急的警钟声中,黄凤楼头,令钟悠悠而起。
令钟五响而止,正是“五鹰紧急应敌令”!葛品扬不遑他想,探怀取出那幅红色面罩戴好,一提气纵身腾登楼脊。
警钟与今钟均已先后停止,两院各楼又归于一片沉寂。
葛品扬凝目扫视,五鹰楼顶,各有一条人影在迷-月色下挺立四顾,他知道,黄、青、蓝、紫四鹰也都现身了。
葛品扬全神注意着黄衣首鹰,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五鹰是随首鹰作进退的。
就在这时候,但见黄鹰楼顶的黄衣首鹰,突然举手向前一指,一踊身向凤仪厅与两轩之间闪电般疾扑面下。
葛品扬不敢怠慢,与青、蓝、紫三鹰相继随后赶去。
葛品扬所居之红鹰楼,地处正好,与发现敌踪之处相隔最远,但是,他却与青、蓝、紫三鹰不差先后到达。
两轩之间的花道上,两条身形昂立着、来人似已知道进不可,退亦不能,不若干脆以静待动,以不变应万变。
黄衣首鹰背厅当道而立,已将两敌出路阻断。
葛品扬与青、蓝、紫三鹰成扇形跃落,以梅开五瓣式,将两敌团团围在核心。
包围圈在五鹰一步一步逼进之下缩小,同一时候,葛品扬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被包围的竟是两位师兄,常平和霍玄。
大师兄常平、二师兄霍玄,仍是年前分手时的老样子,一袭长衣,两手空空,没有带兵刃,甚至夜行装也没有换上一件。
大师兄气定神闲,不改书生儒侠之本色;二师兄则星眸光闪,俊脸上充满一片怒色,大有跃跃欲试之意。
他们来做什么呢?
眼前,这两张英俊的面庞,太熟、太亲切了。
葛品扬心中如狂潮起落,恨不得不顾一切亮出身份,与两位师兄合力将四鹰击退,然后相互畅叙衷曲。
然而,理智告诉他:千万不可这样做!
这时,首鹰似为常、霍二人那种俨然凛然的风范引起了一种突然的感触,脚下一顿,同时高高地竖起左臂,葛品扬与青、蓝、紫三鹰立刻止步。
首鹰寒目一阵闪眨,忽然阴阴问道:“两位大概是天龙高弟吧?”
好锐利的眼力!葛品扬不由得又惊又佩。
首鹰此话一出,霍玄与青、蓝、紫三鹰震讶之情相等。常平究竟不愧为天龙首徒,当下一抱拳,朗朗答道:“黄鹰主果然是名不虚传,愚兄弟正是天龙门下,在下贱名常平,这位便是敞师弟霍玄。”
“两位夤夜擅闯本帮重地,本何居心?”
“求见。”
“见谁?”
“贵帮太上帮主。”
“凭什么?”
“凭敝师兄弟来的地方。”
“武功山?”
“天龙堡!”
首鹰嘿嘿冷笑道:“你们以为天龙门下就无往而不利么?”
“话不是这么说。”
“该怎么说?”
常平静静地答道:“天龙门下,名正行正,无往而不利,利不利,余外之事也。”
首鹰一哼道:“好狂!”
常平淡淡一笑道:“人鲜有自知之明者,观诸阁下,诚属不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