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在我消逝的岁月里 第9节 梦醒时分 [3]
明明知道是这见鬼的酒的作用,丁尧尧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听到这样的夸赞真让人开心,开始的时候知道是胡扯,慢慢的居然就信以为真了。他们面对面坐着,滔滔不绝地互相恭维,心里在喊叫:说多一些啊,说得再明白一些啊,我喜欢听,真喜欢听……
“你多么善良,你去救杨问也是因为善良……”
丁尧尧抿了抿嘴,她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说话,不是这样的,林舜说的那个女孩子不是我。她的整个灵魂开始狂热,可心底有一股清冷的风在吹着,像是七月天里的一个小风扇在极力驱赶酷暑,她摇着头焦躁地大喊:“林舜!不对!你醒醒!”
“他很清醒。”黑暗的角落里,钻出了两个魁梧的妖怪,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这个小孩有点门道,居然能喝这么多。”
“别管了,凑人数要紧。”两个妖怪径直向林舜走去。
林舜拍着手笑起来,他想要撑着地站直,但两手一软反而瘫倒在地:“好酒……好久……你们真是又热情又体贴……你们叫什么名字?等我回圣城,要好好赏赐你们!”
“还是现在就赏赐我们吧!”两个妖怪拽起林舜的头发,从腰带上摘下一个带刺的颈环,狠狠扣进他的咽喉里,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啊……啊!你们是谁?我是王子!我是你们的王子!”林舜挣扎起来,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试图使用法术,但稍一动心思,颈环扣得更深。
“咱们这个酒的配方也该改改了,这个月抓了二十多个王子,四十多个妖王。”两个人开着玩笑,手下可不放慢,三下五除二把林舜收拾停当了。
“这个女孩儿怎么办?”他们拖起林舜刚要走,其中一个指指丁尧尧。
“这个这个……带给典狱长处置……”这是丁尧尧在睡着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身处一个非常熟悉又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有个可爱的六七岁的小女孩在笑眯眯地望着她。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似乎非常熟悉她,一见面就微笑着说:“打扰了尧尧,我要在这儿借宿一段日子,你不要太担心,我爸爸会接我出去的,我会乖乖的,尽量不烦你哦。”
丁尧尧恍然:“你是宁也雄的女儿?你你你,你已经这么大了?”
“是啊,承蒙关照,刚才我洗了个热水澡,一下子就长大了。”女孩子稚嫩的声音里有着不相称的成熟,“尧尧,我想要一面镜子,看看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明的女孩子。”
“等等……你到底在哪儿?”
“嘻嘻,你猜呢?你来找我呀?”
女孩子轻巧地转了一圈儿:“嘻嘻,尧尧,你的存货真不少呀,我能看好久好久呢。我们来君子协定吧,你的地盘我不去,我的地盘呢,你也别来……当然咯,你也来不了。不过你要多看书多看电影多看漫画……要是存货都没有了,我可要烦你哦。”
“你在我的脑子里?”丁尧尧有点明白了。
“用词要准确,是大脑。”小姑娘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丁尧尧很像,既很嗲,又欠抽。
“你有呒搞错!这是我的大脑哎,你以为是硬盘啊,跑过来就分区?”丁尧尧生气了,她一直也没有感觉到那个偶尔出现的小婴孩对自己有什么妨碍,直到这回喝多了,才看见她。
“这个比喻很好嘛,不过我在D盘,你在C盘,系统是装在你那个盘的,升级打补丁都是你的事。”小女孩托着腮,“其实我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嘛。好好相处哦……我叫婷婷。”
然后……就好像是电视忽然没有信号,满脑子都是雪花点……丁尧尧头痛欲裂地张开眼睛,险些没有弄明白自己在睡着还是醒着。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粗壮的屁股连同半截大腿在自己一米开外晃悠,她连忙又眯起眼,小心地透过长而密的睫毛偷看——就在她的头边上,坐着一个胖大的妖怪,腰上挂着一长串各式各样的钥匙。他们离得非常近,甚至丁尧尧能看见那妖怪说话时候脊背的颤动。
“一队,开始!”那妖怪举手发号施令。
然后就是几百人满怀怒火、似乎情急拼命的大叫——
“元帅必胜!”
“万年老妖,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
就这么此起彼伏地喊了五分钟左右,脚步匆匆,一个下属之类的妖怪走过来:“典狱长,您看怎么样?”
“一排第六个,二排第八个,三排倒数第二个……”典狱长边说边指,“这几个拉下去,单独训练。”他把“单独训练”四个字说得又轻又狠,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丁尧尧好奇地稍微抬起头,她看见在一大块废墟空地上,挤着大约三四百个妖怪,他们的双手都被反铐在身后,脖子上都带着限制法力的颈环,并且被串成了十几串。典狱长下令之后,几个凶悍的手下把被点名的、演得不那么逼真的妖怪解下来,两个伺候一个,往空地左侧的地穴里拖。
没多久,就听到了惨绝人寰地叫喊声,那喊声太凄厉了,连丁尧尧都打了个冷战。
“二队!”典狱长打了个哈欠,显然已经疲惫不堪。
刚才那一队囚犯被拉了出去,另一拨则被推了上来,这一次足足有一千多名,黑压压地站满了空地。典狱长一挥手:“开始!”
这群妖怪则是有的伸颈向天,有的努力想要跪倒——甚至连带身边同伴都摔倒在地,他们极力哀求——
“王上开恩哪!”
“我们是被逼无奈,才跟了逆贼……”
“王上!饶我一命!”
……
丁尧尧糊涂了,两拨人,一拨破口大骂,一拨摇尾乞怜的,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队列四周巡视的狱卒踱步四下看,看见不顺眼的就一鞭子抽过去,这么多人排练起来难度稍微大了些,狱卒不时做着现场导演:“你,说你呢!你废话太多了,要死的战俘,哪有这么多感想?你!你投入些!我可告诉你了,咱们陛下可是出了名的脑子不好使,你们能把他哄开心了,他就能真放了你们。仔细想想啊,倒时候安家费还是你们的,还捡回一条命来,这是多好的事——用劲叫!拼命叫!叫!第一排的注意,差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