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 [秦红]

第十七章 计毙恶寇 [1]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印天蓝觉得伤处,痛楚全消,只是身子反而有一些软绵绵的发懒。她知道自己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如今骤遇强敌,失血甚多,连夜又没得好好体息的原故,已无大碍。睁眼。一看,晓梅正在炕的另一头,闭目行功,被褥根本就没有动过,前边面铺,也是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声息。

  她的目光,呆呆地定在晓梅的面颊上,一眨也不眨,愈看愈舍不得移开。除了面色发黄,似是久病初愈,晓梅的确是无处不美。高鼻粱、小嘴巴、两道弯的长眉,一对大而有神的眼睛,尽管现在是闭着的,也不难想见睁开时的神采,五官部位,配合匀称,皮肤也极是细腻光润,如果将病黄变成白里透红,终是女子,也堪称绝色,何况他不是。早怎么没有遇着他?他肯要我么?会不会嫌我已是败柳残花?我该怎么办?看样子他比我还小,即使改嫁,我能再嫁给他么?问题一个接连一个,起伏不停,像开了锅的水,在煎熬着她。既不甘受命运的播弄,想得到晓梅,以求补偿,又怕晓梅已有婚约,或是看不起自己,难以如愿。

  “唉!”她叹了一口气。这是感怀七载青春年华的虚掷,与愤恨当前环境的无情变化,发自内心,情难自己,想藉这一叹,排遣无余。最后,她终于作出了明智的抉择,暗暗警惕自己道:

  “印天蓝啊,印天蓝!你不是贱女人,在目前的事情还没有澄清以前,谈这个问题,未免太早!”紊乱而烦燥的心境也经这一叹,轻松了很多。这一声叹,虽然很轻,听在晓梅的耳朵里,却不亚九天响雷,心弦蓦感一震。晓梅并没入定,只因是面铺后院,前边的客人,进进出出,身份相当复杂,既要隐秘,便不能暴露行踪,不能行动,只好静坐养息精神。

  印天蓝的心境,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并且,也正设身处地,代印天蓝暗中谋划。几天来的演变,敌情虽然仍未摸清,但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同仇敌忾,已无庸置疑。难处理的,还是印天蓝未来的归宿问题。相处已经好几天了,她怎么还没有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和她一样,同是女儿身啊!

  最要命的是,一片痴情,倾注自己,愈来竟愈认真,这怎么成?我得跟她说清楚,免得将来揭穿真相,她要怪我玩弄她的感情,今天爱我有多深,将来恨我也必有多深。马上就说……

  不成!她受得了这双重打击么?一念及此,晓梅睁开了眼睛。当她发现印天蓝正在深情地凝眸自己时,心里又是一惊,道:

  “伤还痛?”觉得时机不对,到口的话,终于又咽了回去。

  印天蓝道:

  “小哥的药真灵,已经不妨事了,只是身子还有点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晓梅道:

  “大妹失血过多,这是必然的现象,现在不过来未申初光景,离天黑还早,最好再睡一会,等药力完全行开,就可大为好转了。”印天蓝道:

  “我睡不着,谈会好不?”晓梅道:

  “等你完全好了之后,有多少话不能谈,现在乖乖地听话,把精神养好,天一黑我们就得离开这里。”印天蓝一翻身,拥被坐了起来,诧问道:

  “可有什么发现?”晓梅道:

  “别紧张,没什么,我只是怀疑,这里并不隐秘,关洪如果细心,昨天就不会着道儿了,别把那张胖子也给拖进旋涡。”印天蓝道:

  “那么小哥也得睡一会。”晓梅道:

  “我打坐惯了,在家也很少睡觉。”印天蓝道:

  “怕是嫌被褥不干净吧?我也起来陪你打坐。”推开被子,就穿衣服。晓梅忙拦阻道:

  “快不要胡来,你身子还未复原,没伤以前可以,乍醒打坐容易着凉,赶快躺下,我也睡一会儿就是。”印天蓝见她这么说,果又听话睡下了。晓梅除去皮袍,也合衣躺下了。

  北方天寒,现在仍有很多人家睡炕。炕是砖砌的,十有八九,都砌在临窗的一面,房间有多宽,炕就有多宽,像一张大床,可以并排睡上五六个人,不管家庭大小,一对夫妻都带着三四个小孩子,一个炕尽够用的。

  自然,孩子大了,男女有别,就得分房安睡。炕跟床的不同处,炕有炕道,冬天可以生火取暖。如今晓梅和印天蓝,共同睡一个炕上,头并头,俨然一对小夫妻。印天蓝的希望,原就是如此,躺在炕上,仍旧睁着眼,凝望着晓梅不想睡。晓梅佯装不知,暗暗警惕自己道:

  “我必须尽快设法,在不增加她的刺激下,打破她的痴情幻想。否则,失望之余,怕要把她逼得走上极端,消极会寻短见,过激尤恐闯出祸来,爱之岂非适以害之!什么才是适当的时机呢?”

  初更过后,路人绝迹,山口镇仅有的几家小店铺,也全陆续打了烊。除了北风不时呼啸而过,夜像死一般的寂静。蓦的,十几条夜行人影,恍如幽灵鬼魅,突然出现在张胖子面店四周,把面店团团围住。星月微光下,依稀可见,俱都蒙着面纱,不问可知,意图何在。一个金衣人似为此行之首,掠落面店房脊,扬声喝道:

  “奸夫淫妇,还不出来爱死!”无人应声。金衣人似已不耐,又再喝道:

  “张熙出来答话。”隔了刹那,张胖子推门走了出来,微一顾盼,诧道:

  “是人是鬼,怎么不见影儿?”他一边问,一边扣纽扣,顾系闻变才起来。金衣人斥道:

  “你少跟本座装佯,火速叫奸夫淫妇出来,免受池鱼之殃。”张胖子道:

  “你是谁,怎么像个贼也似地在房上,老子的名字很久没用了,你怎么会知道?”金衣人怒道:

  “本座耐性有限,你是掩护不住他们的,再不叫奸夫淫妇滚出来,莫怪本座心黑手狠,连你一家全宰,鸡犬不留。”张胖子道:

  “看你用布蒙着脸,又不通姓名,显然不是地道的朋友,要钱只管说,三两五两,十两八两,姓张的作得了这份人情,用不着制造借口。姓张的将来求利,做的是小买卖,一不偷开别人家的金矿,二不与奸盗邪淫之徒为伍,家里除了老婆孩子,就是伙计。全都给我出来,叫他指认,谁是奸夫?哪个又是淫妇?如果指证不出来,姓张的也不是好惹的,无端夜入民宅,造谣生事,这场官司够你打的。”夜静更深,他大声疾呼,硬把金衣人当成毛贼看待。上房和厢房的灯全亮了,人影晃动,在忙着穿衣服。接着,先后出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没外宾,全是张胖子家人和伙计。张胖子等人到齐,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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