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祸上身来 [2]
就在他开始有这种想法时,他的剑已挥出,如清风般自然,如夕阳般绚丽。
他用的正是三少爷那一剑。这一剑他用得并不纯熟,连他自己使出时,都没有感觉到它的威力。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夏侯星那毒蛇般的攻击,忽然间就已在这清风般的剑光下完全瓦解,就像是柳絮被吹散在春风中,冰雪被融化在阳光下。
夏侯星的人竟也被震得飞了出去,远远的飞出七八丈,跌在他自己的马车顶上。
燕十三自己也吃了一惊。老车夫忙著去照顾夏侯星,孩子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著他。薛可人在叹气,微笑著叹气,叹气是假的,笑是真的。
她笑得真甜。
"想不到你的剑法比我想像中还要高得多。"
燕十三叹息著笑道:"我也想不到。"
他的叹息并不假,笑却是苦的。他自己知道,若是用自己的夺命十三剑,随便用那一招,都绝不会有这样的威力。
——如果没有慕容秋荻的指点,他怎麽能抵挡这一剑?
——现在他就算能击败三少爷,那种胜利又是什麽滋味?
燕十三的心里也有点发苦,手腕一转,利剑入鞘。他根本没有再去注意夏侯星,他已不再将这个人放在心上。想不到等他抬起头来时,夏侯星又已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看著他。
燕十三叹了口气,道:"你还想干什麽?"
夏侯星道;"请。"
燕十三道∶"还想请我去死?"
夏侯星这次居然沈住了气,冷冷道∶"阁下刚才用的那一剑,的确是天下无只的剑法!"燕十三不能否认。这不但是句真话,也是句恭维话,可是他听了心里并不舒股。因为那并不是他的剑法。
夏侯星又道∶"在下此来,就因还想领教领教阁下刚才那一剑。"燕十三道;"你还想再接那一剑?"
夏侯星道∶"是的。"
燕十三笑了。
这当然并不是真笑,也不是冷笑,更不是苦笑。
这种笑只不过是种掩饰。掩饰他的思想。
这小子居然敢再来尝试那一剑,若不是发了疯,就一定是有了把握。
他看来并不像发了疯的样子。
难道他也已想出了那一剑的破法?
而且自觉很有把握。燕十三的心动了。他实在也很想看看世上还有什麽别的法子能破这一夏侯星还在等着他答复。
燕十三只说了一个字∶"请。"
这个字说出口,夏侯星已出手,千蛇剑又化做了满天银蛇飞舞。
这一剑看来好像是虚招。
燕十三看得出,却不在乎。
不管对方用的是虚招宜招都一样,三少爷的那一剑都一样可以对付。
这次他用得当然比较纯熟。就在他一剑挥出,开始变化时,"卡"的一声,满天银蛇已合成一柄剑。
剑光凝住,一剑刺出。简简单单的一剑,简单而笨拙,刺的却正是三少爷这一剑唯一的破绽。
燕十三真的吃惊了。夏侯星用的这种剑法,竟和他自己在慕容秋荻面前施展出的完全一样。
连慕容秋荻都承认这是三少爷那一剑唯一的破法。现在他自己用的正是三少爷那一剑。夏侯星却用了他自己想出的破法来刺杀他。
现在他的剑式已发动,连改变都无法改变了,难道他竟要死在自己想出的剑式下?
他没有死!
他明明知道自己用的这一剑中有破绽,明明知道对力这一剑刺的就是致命的一点。
可是对方这一剑刺入这一点後,他用的这一剑忽然又有了爱化。
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也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变化。
那是这一剑本身变化中的变化。
那就像是高山上的流水奔泉,流下来时,你明明看见其中有空隙,可是等到你的手伸过去时,流泉早已填满了这空隙。
"叮"的一声芒。
千蛇剑断了,断成了千百片碎片,夏侯星的人又被震得飞了出去,飞得更远。
这一次老车夫也在吃惊的看着他,竟忘记照顾夏侯星了。
这一次薛可人不但在笑,而且在拍手。
,可是这一次燕十三自己的心却沉了下去,觉入了冰冷的湖底。
现在他才明白,三少爷那一剑中的破绽,根本就不是破绽。
现在他才明白,世上恨本没有人能破这一剑!
绝对没有任何人!
他若想去破,就是去送死,曹冰若是去了,也已死定了!
如果能破那一剑,是他的光荣,如是不能破,死的也应该是他。
夏侯星倒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嘴角正在淌着血。
老车夫和孩子却已被吓呆了。
可是拉车的马,却还是好好的,无论谁都看得出那是匹久经训练的好马。
他想去抢这匹马。
他更急着赶到神剑山庄去,就算是去送死,他也要赶去。他绝不能让曹冰替他死。
因为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总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咳嗽亡一个穿得又脏又破,满身又臭又脏的流浪汉,不停咳嗽着,从树林里走出来。
刚才他们都没有看见这个人。
刚才树林里好像恨本就没有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明明从树林里走出来了。他走得很慢,咳嗽很厉害。
刚才那一场鹫心动魄的恶斗,鹫虹满天的剑光,他也好像没看见。
现在这些人他也好像没看见。
赤裸的美女,身子至少已有一半露在车窗外。
他没看见。
——绝代的剑客,掌中还握著那柄杀气森森的剑。
他也没看见。
他眼睛里好像只看见了一个人——看见了那又小又瘦的老车夫。
老车夫的身子已吓得缩成了一团,还在不停的簸抖。
这流浪汉不停的咳嗽著,慢慢的走过去,忽然站住,站在车前。
老车夫更吃惊,吃惊的看著他。他咳嗽总算停止了一下,忽然对老车夫笑了笑,道:"好。"老车夫道:"好?好什麽?什麽好?"
流浪汉道:"你好。"
老车夫道:"我什麽地方好?"
流浪汉道:"你什麽地方都好。"
老车夫苦笑,还没有开口,流浪汉又道:"刚才若是你自己去,现在那个人已死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又开始不停的咳嗽,慢慢的走开了。
老车夫吃惊的看著他。每个人都在吃惊的看著他。好像都听不仅他在说什麽!
燕十三却好像似懂非懂,正想追过去再问问他。这个人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走得虽然慢,可是一霎间就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甚至连咳嗽声都已听不见。
薛可人在喃喃自语:"奇怪奇怪,这个人我怎麽看起来很面熟。"老车夫也在喃喃自语:"奇怪奇怪,这个人究竟在说什麽?"燕十三已到了他面前,道:"他说的话别人也许不仅,可是我懂。"老车夫道:"哦!"
燕十三道:"不但我懂,你也憧。"
老车夫闭上了嘴,又用惊诧的眼光在看著他。
燕十三道:"二十年前,红云谷最强的高手,并不是现在的庄主夏侯重山。"老车夫道:"不是老庄主是谁?"
燕十三道:"是他的弟弟夏侯飞山。"
老车夫道:"可是……"燕十三道:"可是夏侯飞山在二十年前就已忽然失踪,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一老车夫叹了曰气,道:"只怕他老人家早已死了很久了!."燕十三道:"江湖中人都以为他已死了,现在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老车夫道:"你怎麽知道?"
燕十三道;"因为我已知道他的下落。"
老车夫道∶"他老人家在那里。"
燕十三道∶"就在这里!"
他盯着老车夫的跟睛,一字字道∶"夏侯飞山就是你!"暮色渐临,风渐冷。
一这老车夫畏缩的身子却渐惭挺直,苍老疲倦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
一种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发射出的神光。
燕十三道∶"远在二十年前,你就已会过夺命十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