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大闹睹场 [3]
江山跟上一步道:“乾脆我跟你一块儿到后头去吧!”
夥计提着灯在前带路,过了一条走道进了一个大院子,相当大的一个院子,东西两厢和上房总有好几十间,但却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
夥计轻“咦”了一声,道:“都睡了?今天怎么都睡这么早。”
他提着灯直奔上房,到了房门口,他叫了雨声没人答应。一堆门,门开了,他“咦”了一声,提着灯走了进去。
江山没跟进去,就在房门口站着,他料到了几分,想八成他迟来了一步。
雪芳跟人走了,一定会泄他们的底,一定会有麻烦的,他们不得不先躲一阵。果然,很快地夥计又提着灯出来了。
他一脸的诧异还陪着笑,说道:“客倌,我们掌柜的跟帐房都不在,请明天再来吧,真怪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儿,都出去了。”
江山道:“有劳你了,这家酒楼是你们掌柜开的?”
夥计道:“是啊,怎样?”
江山什么也没再问,他知道这个夥计所知道的少得可怜,再问他也是自问的。
扬州西大街有一座大宅院,两扇朱门,一对大灯,门前光如白昼,停满了马车,宅里灯光上腾,彻夜不熄。
当扬州城其他地方熄灯关门的时候,这个地方最热闹。
这座大宅院跟别的宅院不同,别的宅院有厢房有上房,这座大宅院进门却只见一座大厅,特别大。
这当儿大厅里灯光处处,纤细毕现,十几张大桌子坐满了,给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钱的老爷们。这些人个个衣着鲜明气派,有的甚至带着下人在身旁伺候。
冉看大厅的摆设,一桌一几无不考究,无不豪华,这个地方也不是没钱人能来玩的。
十几张桌子,骰子、牌九、押宝,应有尽有,要什么有什么。
很显然的,这是一座赌场,而且是一座相当大的豪华赌场。
这在扬州算不了什么。
扬州本是民贫地瘠之区,但却富甲天下,这跟盐官盐商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也和文士结了不解缘。
所以“扬州”到处不但昼舫歌楼、优娼舞妓,供此辈每无虚夕地徵歌逐舞,而精研食谱、招妓传花也成了一时风尚。
因之,郑板桥的“扬州”竹枝词云:“千家养女皆教曲,千亩栽花当作田”。
扬州是郑板桥故乡,连他仕官时都常怀念扬州。
他常说:“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第一是随堤绿柳,不堪烟锁,潮打三更似步月,两荒十里红桥火,更鲜红冷淡不成圆,樱桃颗,同日向江村躲,同日上江楼卧,酒人个个,花径不无新点缀,沙鸥颇有闲功课,将白头供作折腰人,将毋左。”
眼下这座赌场里,千之八九都定是富商,且都是能作豪赌、一瑜千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皱的富商。
看,那十几张桌上,不管是赢家也好,输家也好,无不是咧着嘴笑嘻嘻的,两只手不但忙桌上还得忙身旁,几乎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头。
大厅里背着手、迈着潇洒的步伐进来了个人。
他,正是江山。
江山的衣着不如厅里的任何一人,连那跟在身后伺候的人都不如。
他一进厅,一个穿裤褂儿的中年汉子迎了过来,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找人吗?
哪位是你家老爷?”敢情他把江山当成跟人来的下人!
这不止是从门缝里瞧入,简直是从笔管儿里瞧人。
江山投在意,微微摇头,道:“我不我谁,谁也不是我家老爷,我是来赌的。”他迈步迳往一张桌走去。
那中年汉子跟了过来,道:“我们这儿赌得很大。”
汪山道:“我知道,我输得起。”
那中年汉于道:“我们这儿,是赌现的。”
江山翻腕伸过手去,冷声道:“这个够么?”
他手里提着几颗珠子,每颗都有拇指那么大。
那中年汉子看直了眼。
江山到了桌边,迳自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桌上赌的是骰子,一个大海碗,二一颗骰子叮-转,碗边上摆满了白花花的、还有黄澄澄的。
当庄的是个长相猥琐的瘦汉子,两撇八字胡,一对耗子眼,那双手青筋毕现,十个指甲老长,每一个指甲里都是黑黑的,瞧着恶心。
江山往下一坐,他连看也没看江山一眼,却冷冷地说了一句:“下注吧!”
江山微微摇头道:“不忙,先看看再说。”
他没下注,一双目光盯着那大海碗里的三颗骰子,看了五、六把,当庄的赔的家数多、吃的家数少,但赔的都是小注,吃的却是人注,算来算去他还是赢家。
江山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微一点头道:“行了,试试手气吧:”他头一注下了十两,桌边的赌客先是一怔,继而都笑了,投过来的全是那轻蔑的目光。没别的,桌面上,最小的注目是百两白银。
当庄的倒没说什么,江山头一把掷了一个六点儿,够大的,当庄的眼皮也没抬就赔了他十两。
江山的手气不错,连赢了八、九把,只这么一转眼工夫,他面前堆上了百多两白银。
江山乐了,笑着道:“没想到我手气这么好,看来今晚是无往不利,行了,能押大注了。”
他捏着颗珠子放在桌面前,笑吟吟地道:“庄家,看看我这个值多少。”
赌客们又为之一怔,这回没笑,投过来的目光变成了惊讶。
庄家抬起了眼,一双耗子眼还挺亮的,他那双目光在那骰子上一转,轻咳一声:“把这位客人的珠子拿到帐房去估估看。”
江山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是那穿裤褂儿的中年汉子,他拿起那颗珠子就走。
江山忙起一站,两眼直盯着那汉子。
只听当庄的道:“尊驾放心,这种东西我们这儿常见。”
江山不好意思她笑笑又坐下来,但他两眼仍盯着那汉子。
那汉子拐进了厅后一座大屏风后,还好,一会儿工夫那汉子又出来了,江山的神情也松了。那双耗子眼直打量他,他没察觉。
那汉子到了,把那珠子往江山面前一放,道:“五百两。”
江山道:“才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