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玉壶春色 [2]
忖念既毕,反身把后窗轻轻推开,一式“春燕出巢”,人已由窗口钻出,落于房上,四下略微凝神,见无任何动静,接着双肩微晃,宛若只划空大鸟,又轻飘飘地跃上对面房顶,俯身贴檐,展式“倒挂金钩”,双脚搭住屋檐,身悬半空,这才发现这间房上的后窗,已然开着,房里黑洞洞的哪有个鬼影?
这情形,分明告诉了疯侠,对方也已经把他识出,所以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早已溜之大吉。
疯侠反身跃回房顶,向四处仔细观察了一阵,始发现这家客寓,复院重叠,房舍麟比,规模颇大,自己所住之处,原不过是靠最前的一个院落而已。
这时,月上柳梢,星斗满天,银光遍地,所有客房,大都灯火尽熄,整个旅店像死一般的沉寂。
蓦然,“汪汪”狗吠之声,仿佛从旅寓后面传来,但旋即隐没。
万里疯侠以其数十年之江湖经验,倏然警觉到这声狗吠有异,要说它发现什么动静而叫,绝不会只“汪汪”
两声,即戛然中止,要说无任何动静的话,深夜三更它绝不可能无故乱咬,那么……这犬儿一定是遇上了意外,所以叫声中断……
想到这里,他绝不迟缓,猛吸一口真气,展开上乘轻功,捷逾风飘电闪,径向狗吠之处,穿房越屋而去。
眨眨眼的当儿,他已落身于最后一所独院的屋瓦上,贴身屋脊,以其数十年之修为内功,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好一阵子,却并未发现任何动静与可疑的物事。
疯侠仔细的想了一阵,确定那声犬吠是从这所院中发出,是以略为犹豫,便以风吹柳絮般的轻功身法,贴着屋檐,向院中落下。
蓦地心中大吃一惊,赶紧将落到地面的身躯往旁掠开丈许,而且功聚双掌,就要劈出。
但是当他猛地回身凝目一瞧,又不由暗觉好笑!
原来当他甫着地面之时,顿感脚下踩着了一个软绵绵犹若人体的东西,这时才看清楚,乃是一条二尺多长的白花死狗,狗头碎裂,脑浆鲜血,溅了一地,状至可怜!
由此死狗身上判断,此间已是出现过什么武林人物,但此人把狗击毙之后,已不知何去。
他在这所院中打了个旋,流目向四周房舍瞧了一回,竟是一片静寂。方欲纵身上房,悄返住所,忽闻一阵女子的浪笑之声,由一间正室里隐隐传出,不由怔神停住。
疯侠蹑足趋近窗下,想窃听一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人,可是这窗口却以木板隔了个丝光不露,不但不能瞧见里面情景,而且声音也隐约得几乎听不到,不过他从那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喁喁细语,以及不时的浪笑中断定,室内最少有三人,而且其中有个男子。
窥探别人私房之秘,本来是武林侠义人物不屑而为之事,然而,这两女一男同室,以及日间所见,深夜犬吠,狗死……把这一些事情连结起来,似乎又非仅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偷情与幽会。
由此种种,疯侠觉得有一探究竟的必要,况且他日间茶楼上相遇,被他监视又复施计走脱的两个乔装男人的淫荡女子,正然疑心必为室内二女呢,那击毙死狗之人,很可能便是进入此房的男子……
疯侠思忖中侧耳细听之下,终于被池听到一句较为清晰的男人话音,仿佛那是说:我这十使者之长,比白猿秀士那小子有何不好?然后便是嘿嘿啧啧之声……
十使者之长,怎会又在此出现?疯侠心中一动,自问了一句,飞身上房,四周凝神略瞧,便伸手揭开了一片屋瓦,猛地一阵亮光透出。
他俯身敛目,向下面一瞧,室内炉火熊熊,照耀得一片通明,榻上竟是春色无边,直把个风尘大侠看得脸上燥热如灼,赶紧缩开头去,暗道声:“罪孽!”
原来果不出疯侠所料,室内正是三人,二女一男,浑身点丝不挂,在那里相偎相抱,相互缠绕嬉戏,极尽人世间猥亵之能事!
“十使者之长!”疯侠原想即行离去,可是忽又想起这室内男子的身份,不正是他们要赴“九顶连环山”所寻之人吗?他为了确定是否其人,只好厚着脸皮,再探头往下面凝神细视,
他终于把那此刻已然正在做着野兽似的原始动作的男人背影看清了,也将躺在一旁像死蛇模样仰着脸儿的女子看清了——“十使者之长”与茶楼上几乎和他动上手的淫邪少女。
当然,那个被“十使者之长”的身躯掩蔽了的,看不见面貌的女子,用不着去猜想她是谁了!
万里疯侠放荡江湖,游戏人间,但对女色一道,不曾接近,眼下所见这满室春色盎然,也不禁心神震荡!
他想不到“东瀛一妪”手下的十使者之长,竟然是个淫恶之徒!而此两只具有武功的淫狐,又是谁呢?
人世间居然有这种无耻之尤的狗男狗女!万里疯侠暗自骂了一阵,正拟跃落院中,把他们叫出来,一个个加以惩治,尤其是十使者之长,关连着各大门派的失宝,更不能把他放过。
猛然间,旅寓前面的屋脊上,出现一张红衣身影,月光之下,疾如流矢般迎面驰来,又把疯侠的下一步行动立即止住。
那驰来的红衣人影,在疯侠的江湖阅历中,还真是少见得很呢,所以他又迭以屋脊隐住身子,静观来人是否与室内的无耻男女同道?再作区处。
仅是眨眼光景,红衣人影竟已纵射到对面的屋脊上,也是四下一瞧,便纵身跃落院中。
就在此刹那间,疯侠已然辨出来人居然又是个苗条女子,一身大红劲装,月色下似团滚动的火球。
那红衣女子跃落院中之后,便已脱出了疯侠的视线,但不一会工夫,便听到一阵木板粉碎倒塌之声,紧跟着女声惊叫,娇叱,男声怒喝,骤然而起!
万里疯侠抬起身来,向院中一望,真是热闹至极!
但见室内那三个无耻男女,净光光的各人拿着柄三尺青锋,围着那个红衣女子大打出手。
红衣女子手无寸铁,仅以掌、指、腿、脚之功,对付三支长剑,看来依然游刃有余。
可是那三个裸体男女,也非易与之辈,三柄剑舞起了三片寒光青芒,将红衣女子团团围在核心。
万里疯侠本待下去助这红衣少女,把三人制服,但转念一想,以自己这把年纪,以及武林地位,怎好和这般赤身裸体的小辈男女交手,万一此事传扬开去,岂非被人笑话,落个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