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离幻境 [1]
昨夜,群星含羞地躲在轻纱之雾后,今晨,一阵懞懞的细雨洒落在碧绿的青山上使它显得更加妩媚。
颤动于草尖的露珠,晶莹浑圆,像是一颗颗的珍珠——那是夜神的泪,昨夜,她曾哭泣。
橙红霞光从东方的天之一角射出,映照在大地,给那奔流而去的河水,加添了许多绚丽的色彩。
那潋滟的大河,曲曲折折的绕过一片乱石浅滩,水流之速开始急湍起来,无数的浪花旋放,闪着银白泛金的光亮……
四面环抱的山峰,像是根根擎天之柱,撑住了蔚蓝的穹庐,浮云缭绕盘旋,任青鸟翱翔其间。
朝阳刚刚升起,灿烂的光芒似万支金箭,射向那耸立于溪畔的一座七层宝塔上,塔上的琉璃瓦,立时泛起漾动的光芒。
这是一座没有门窗的六角形宝塔,仅仅在最下层的塔底,有一个圆形凹入的金属板,加之檐角如凤啄,衔着串串风铃,似有一股奇怪而神秘的气氛环绕着塔的四周。
红色的墙,绿色的瓦,金色的风铃,组合成奇异的形象,构造成一种悦目的色彩。
一阵微风吹来,飞檐上悬着的风铃晃动摇曳,响起细碎轻巧的音韵,袅袅散播在空中。
铃声未停,阳光下远远奔来了两个人影。
他们行走在草丛里的小径,向着左侧的小路奔去,形色似是非常的匆忙。
拍了拍头上的大凉帽,金雷取下帽子用力的扇了扇,道:
“古叔叔,还有多少路可以到爹爹的庙里?”
他是一个非常健壮的小伙子,现在大约才十七八岁,可是却已有了些微的胡须在颔下,圆圆的脸庞,浓浓的剑眉,乌溜溜的双眸,挺直的鼻子以及那红润而又丰满的双唇,组成了一张动人心弦的脸孔。
此刻,他侧首对着右侧的那个全身皮肤泛着古铜色,身穿一件大红衣衫的中年大汉道:“这条路真难走,我们还是歇一歇吧!”
古军举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在那满是虬髯的颔下搔了搔,道:“怎么?走这一点路就累了,真是没用!”
金雷拉了拉贴在身上的白色轻衫,那被汗水流满的背上有着一份暂时的清凉。
他皱了皱浓浓的剑眉,长长密密的睫毛一阵摆动,道:“已经赶了两天一晚的路,难道还不该休歇一下?谁又像你,跟条牛似的,就算连赶十天的路也没关系。”
“哈哈!”古军爽朗的大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倒敢骂起我来了,真是胆子不小!”
金雷道:“本来就是嘛!妈对任何人都这么说,雷霆客古军就跟一条牛似的壮,永远都没有叫累的时候。”
雷霆客古军伸出硕大的手掌在金雷头上擦了擦,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沉声道:“天下惟有你妈最了解我,只可惜好人不长寿,想不到没活四十岁便已去世……”
金雷道:“想到妈妈,我真不想到爹爹那里去,他害得妈终日愁苦,无法自遣,久久郁积成病,终至……”
古军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妈的个性也太强了,当年令尊见到令堂替我疗伤,而一时误会我跟她有什么勾结之事,以致夫妻反目,各走一方……”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当时我在场苦苦解释,令尊不但不听,反而将我打成重伤,令堂为此更加愤恨,而终以令祖独传的唐门“七巧梭”毒药暗器,将令尊打伤……”
金雷浓眉一扬,道:“所以他们两人从此分开,十二年之久都不通一点音讯,怪不得妈不肯让我学武功……”
古军那黑黝的脸上泛起一个痛苦的表情,道:“当时令尊负创逃出,性命只有六个时辰可活,结果终因夫妻结发情深,令堂将“七巧梭”的解药,交给你龙叔叔带与令尊,否则唐门暗器天下无双,令尊当时便会丧命,还能活到他上五台山出家当和尚?不过说来说去,促使令尊与令堂反目的原因,还应该算是我。”
想到仅三十馀岁便已满头白发的母亲,金雷心中感到一阵绞痛,忖道:“若不是爹爹不明是非,妈怎会这么早便死去?”
他虽是有些愤恨父亲当年之错,可是却又渴望能见到父亲,因为在他有记忆以来他便没看到过父亲一面。
古军叹了声,道:“由于令堂当时是以唐门独传的暗器打伤令尊,所以从此以后,她便绝口不提武功!唉,虽然她不对任何人说,可是我也晓得她对令尊是时刻不能忘怀的。”
金雷哼了声,没有说什么。
雷霆客古军瞥了金雷一眼,道:“若非我跟你龙叔叔苦苦哀求,令堂还不让你跟龙步雨学习华山嫡传的玄门正宗内功心法……”
“哼!”金雷又是哼了一声,道:“学了十年内功,连半招招式都不会,又有什么用?”
古军摇摇头道:“雷儿,你这样就不应该了,须知华山的武功虽然不行,内功却是玄门正宗的心法,是练武人奠基之石,此去法云禅寺找到你爹爹,再看看他的意见吧……”
金雷皱了皱眉道:“爹爹他跑到五台山当和尚便也罢了,为什么又要远到云南来?天下的和尚庙那么多,什么地方不好住,偏偏要住到这乌蒙山来?”
他们边说边走,已经转过山麓,来到距小溪不远的一片草地上。
晶莹的露珠被他们践踏得碎去,惟有倔强的小草被压倒后,却依然挺起腰杆抬起头来。
金雷抹了一把汗,回头望了望那缓缓挺起的小草,像是感觉出一点什么道理,可是在他思索时,却又想不起来。
古军解开胸前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结实胸膛,迎着一阵微风,扬声大笑道:“哈哈!爽快呀!爽快!”
风中带来轻脆的铃声,如同少女的低语,轻巧地绕萦于耳边,金雷脸上浮起一丝微笑道:“这铃声真好听,就像是来自虚无缥缈的穹空……”
古军用手在胸毛上抹了两把,诧异地转过头来,道:“你说什么声音?是不是听到了流水声?”
金雷摇了摇头,细细一听,耳边全是流水奔腾之声,哪有刚才的柔细铃声?
他疑惑地忖道:“怎么我刚才明明听到了铃声,现在却又听不见了?”细细一听,水声淙淙,确实没有铃声响起。
古军扬声道:“前面大概是澜江的支流,我们已经进入乌蒙山中段……”指了指左侧高耸人云的山峰,说道:“喏”!那第二座山峰便是羊角峰,你没看到上面分岔出去的两支峰脉?是不是跟羊角一样?你父亲便是在那个分岔的地方建了座法云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