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正门规惨刑戮淫贼 [2]
姜匪道:“你太以罗嗦了,你就说吧!”胡灿道:“三岔港无法立足,竟逃到苏扬一带,私立主坛,伪造票布,布道骗财,把本帮的秘密任意宣扬……这些事全是你做的了?”姜匪道:“不错,大概还不只于这几桩,你不追问,我也不愿意说了。”胡灿向季舵主道:“你全录下来了,姓姜的倒真够个汉子,拿下去叫按手纹脚纹。”季隆德拿着一块破砚台,凑到姜匪面前,把脚手纹给按了,交与胡舵主。胡灿复向下问道:“姜建侯,你这七条罪状,按帮规该当什么罪?”姜建侯毫不介意的说道:“不过三条剁手足,四个死罪。老胡,二太爷准知道哀求你也是白饶,我这个好汉子有始有终,临到那一步也不能含糊了。不用你们费事,把刀给我,我干脆自裁,这总够朋友吧!”
胡舵主冷笑一声道:“帮规无戏言,若任你自裁,我们全有蒙蔽帮主,刑罚不明之罪。你要知道姓胡的最公道不过,你犯了七层重罪,一定给你七个刑罚,好叫本帮的弟兄拿你做个榜样。若是按你那么说,我们尽管作恶为非,无论惹多大的祸,也不过是一死,本帮中却不容那随心如意。你多作一份恶事,叫你多受一份报应,这本账是清清楚楚,不存不欠。姜建侯,你就在祖师前领罪吧!”说到这向小张良萧俊道:“把他的上手线给挑了。”萧俊用刀去挑姜匪倒剪二臂的绳子。胡舵主复向姜匪厉声说:“姜建侯,你心里可放明白!你要想扯活,是自找罪受。你看我们哥七个手中拿的,身上带的,往死处招呼你,准成吧!”说着手往大家身上一指,果然除了手中兵刃,全佩着暗器,跟着又说:“你俯首受刑不过七次,你只要想逃,我非叫你受一百刀之苦,要叫你九十九刀咽了气,我胡灿枉在刑堂下掌这一舵了。”
这时姜建侯已不象先前那么嚣张了,点点头说道:“胡舵主,我姜建侯岂是那种无知之辈!我只承望跟你结了来世缘,不料竟这么刻毒,这才知‘铁心胡灿’,名不虚传。这也是我报应临头,你该怎么办你就办吧!”说到这小张良萧俊已把上手的绑绳打开,姜匪的两只胳膊往下一耷拉,连动也不动,绝不想活活血,稍活动活动。这时除了胡舵主之外,这六家舵主全把眼瞪着他不稍瞬。虽是两腿有老弦捆着,可是双头鸟姜建侯的武功本领,实在这班人之上,要是单打独斗的跟他比划,连胡灿全不是他的敌手。
这时胡舵主又从神案旁拿起一束高香来,在那蜡烛上燃着了,胡舵主口中听不出是念的什么,忽的把那束带着火苗子的香,向神座上连举了三举。转身来猛然把这束香往地下一掷,唰的火星四溅,烟雾弥漫,厉声喝道:“叛徒姜建侯,听受第五条帮规处置,断去一臂!”
这句话尾音未落,旁边的岳阳三鸟的穿云燕子刘崇,一抡手中刀,蹦到姜匪的身后,一抬腿,“噗”的把姜匪踹了一个嘴按地。刘崇霍的一俯身,左手把姜匪左手腕子往起一吊,光闪闪的尖刀猛往下一落,喀嚓一声,一条带血的胳膊掷在胡舵主的面前。
姜匪嗥的一声惨号,声音尖锐,把个外面偷窥的沙河舵主马龙骧看得从脊骨如同浇了一盆凉水。再看时那姜匪往起一耸,两腿虽绑着,这种怒极疼极的力量特别之大,竟站了起来,并着双足一蹿,那刘祟也知道得赶紧闪开,只是没有这拼死的快。被这姜匪的右手,一把抓着颈后脊骨第一节,指爪深透肉里,刘崇想回身,全回不过来。那岳阳三鸟的长兄唐鹤筹,见刘崇这一下要毁在姜匪手里,一纵身到了姜匪的身旁,刀落处喀嚓一声,把姜匪的右臂从中砍断。又是一声惨叫,唐鹤筹趁势一脚,把姜匪踹个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可是最惨厉的莫过刘崇,姜匪这半截胳膊竟牢牢挂在刘崇的脖子后,虽是断了的胳膊,一个劲的颤动。刘崇连吓带疼,一头向地上倒去,被二拜兄陆凤洲给架了-把,算是没把脸摔坏,可是他已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唐鹤筹见双头鸟这条断臂牢抓在拜弟的颈后,遂乘刘崇尚没醒转,赶过来把这条血淋淋的断臂握住了,用脚往刘崇的脊背上一蹬,用力给扯下来。那刘崇已是晕过去的,这时被那双头鸟五指陷入的连皮带肉,愣给扯下一片肉来,吱的一声怪叫,在地上蹦起来,随着又摔在那里,血立刻涌出来。
穿云燕子刘崇,这次所受的痛苦,不减于身犯七条帮规、重罪的双头鸟姜建侯。这时那胡舵主对于穿云燕子刘崇施刑受重创,皱了皱眉头。毫没有一点惋惜。唐鹤筹、陆凤洲颇为愤愤,只是不敢说出口来,那胡灿跟着喝令用刑,跟着把双头鸟的双腿剁去。每用一次刑,那双头鸟惨号着叫一声,血污狼藉的残躯,尚在腾跳翻滚,最后才由胡灿一刀扎入双头鸟的心窝,残尸才算不动了。好在这班帮匪,身边全带着极好的金疮药,岳阳三鸟的唐、陆二舵主,忙着把刘祟的伤处扎好了,才回身站好,候胡灿的示下。这双头鸟死的奇惨异常,一个尸身,分成了七段:四肢是四份,人头算一份,身躯给腰斩了两截,满地上血污。那胡舵主令那小张良萧俊把带来的包裹打开。那庙外偷窥的沙河舵主马龙骧在先就注意他们这包裹,这时见他打开,拿出七份布袱子来,每份全是好几块。相隔稍远,虽看不出是什么布,可是猜定是七份油布,包裹姜匪残尸之用。
果然是各自就地包扎起来,每一人包扎一段肢体,里面还洒上许多药物似的,岳阳三鸟唐鹤筹、陆凤洲两人,替自己受伤的拜弟包扎一份。刹那间全包扎完了,七个包裹全摆在神案上。那胡舵主却又燃起一束高香,插向炉中,向上行了参拜之礼,用放在香炉前一方布袱子净了刀,退到一旁。
那五家舵主挨次全向神位叩头净刀。
马龙骧虽则从十九岁流入绿林,五年前又入了凤尾帮,可是自己虽也经过多少风波,象今夜这种惨绝无匹、活戮分尸,尚是头一回开这个眼,不禁对凤尾帮有些厌恶。正在看得目瞪神呆,一阵冷风夹着如丝的细雨吹来,不禁一机灵。
蓦然想起,山神庙里已经快完事了,还在这里潜伏,倘若被那阴险刻毒的刑堂老胡看见,他岂肯相容?慌不迭的穿着丛草乱石奔到岭上,幸喜那两拨下卡子的全离着很远,不致被他们看见。站在岭上再往山神庙这边看,一来离的过远,二来方向也稍差,跟那堵破墙不对着,庙中什么情形全看不见。只有从庙门射出来的灯光不断的一明一暗,想见里面尚还没完事。
马龙骧好生纳闷,心想眼见他们已然把残尸打包好应该走了,再说还有乾河甸的事,这么耽搁,岂不误事?马龙骧心里尽管着急,只是这可由不得他,自已是奉派在这里下卡子,反正不见胡舵主的示下,自己绝不敢离开。两眼注视着山神庙的庙门,这半晌见庙门那里灯光暗淡,马龙骧焦急十分。正在怔着,身旁突的招呼了声:“马舵主。”这一声虽是声音不大,自己只为全神贯注在山神庙门,毫未提防再会有人来。把自己吓得一身燥汗,一耸身纵出丈余远去,回身喝道:“什么人?”来人从容答道:“舵下弟兄曹三。”马龙骧这才放了心,遂问道:“你来作甚?”曹三道:“弟子奉胡舵主的命来通知你老,山神庙的众位老师业已先走一步,叫马舵主到庙中收拾带来的五供,赶到乾河甸。”马龙骧一听,气愤填胸的向曹三道:“怎么全走了?连等我一刻也不等,这要是不叫你传话,我还许等一夜了。”那曹三嗫嚅着道:“弟子哪知道是什么意思?马舵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