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降龙伏虎 [6]
太闩义樵皱皱眉头,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
梁强向后退出两步,身子一偏,笑道:“武兄请!”
太白义樵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梁兄心机好深沉!”
梁强微笑道:“年头不同了,多份小心,总是好事。”
这时候热窝里当然不会有客人。
老萧正在大厅中扫地。
这些日子真难为他了,老板下落不明,前前后后,都要他照顾,觉比平时睡得少,事情却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他图的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老萧恐怕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他想到的,也许只是:钱麻子收留了他,倚他为左右手,如今钱麻子遭遇变故,他能趁人之危,卷起铺盖一走了之吗?
当然不能!就算他厌倦了这份差事,非走不可,那也必须要等钱麻子回来。
这种想法,在他这种小人物的心目中,也许只认为是理所当然,实际上这正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义气。
江湖人物口口声声不离义气两个字,而真正做到的,却未必有几人。
如今,像老萧这样一个生不足道的小伙计,反而为大家留下一个好榜样,岂不是一个极大讽刺?
当太白义樵在恶花蜂梁强的严密监视之下走进大厅时,老萧不禁微微一呆。
因为太白义樵是一张生面孔。同时,这张面孔上的神情,看上去也极其古怪。带着这种表情来热窝的客人,他恐怕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这个时候,一名陌生的客人,带着这样一副神情走进热窝,这客人是来干什么的呢?
其实太白义樵这并不是第一次走进热窝。
他昨天下午,就在这里跟白天星一起喝过酒。这也不能怪老萧,热窝一天有几百人进进出出,他当然无法将每一张面孔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老萧脸上呆滞的表情,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他接着便看到了恶花蜂梁强。
梁强是熟客人。
梁强不仅是个熟客人,而且是个出手很大方的客人;在这种地方,一个出手很大方的客人,自然会在伙计们心目中留下很深亥0的印象。
老萧挟着扫把,迎上两步,哈腰喊了一声两位大爷早,然后便退向一旁,等候吩咐。
现在虽不是客人上门的时候,既有客人上了门,他还是得招呼的。
太白义樵在大厅中站下,转身望着梁强。
梁强微笑道:“在后院。”
太白义樵皱眉道:“我就在这里等,不行吗?”
梁强微笑中又露出狡猾之意,道:“如果我将他老人家请出来之后,你老大忽然失了踪影,到时候你老大叫我哪里去找人?”
太白义樵一张面孔又胀成一片猪肝紫,但仍耐着性子道:“不管你怎么说,后院我总是不去。”
梁强笑着点点头道:“你老大既然如此坚持,我当然不便勉强。”
他接着转向老萧道:“老萧,你去后面红红房间里,请鱼老爷出来一下。”
老萧搓着手,面有难色道:“梁爷,这个恐怕太早了一点吧?”
梁强道:“太早?”
老萧苦笑道:“鱼老爷子的脾气,你梁爷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不到晌午时分,一向很少起床,如果现在去吵醒了他老人家,万一怪罪下来,小人可担当不起。”
梁强挥挥手道:“去,去,没有关系,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有个朋友想见他,要谈一件重要的事,你这样说,他不会怪你的。”
老萧眨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稍稍犹豫了片刻,终于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气,慢慢转身向后院走去。
梁强道:“快一点!”
老萧去不多久,一个人又回来了,要请的人显然未能请到。
梁强诧异道:“他老人家不在?”
老萧远远站定,头一点道:“梁爷,你过来一下,他鱼老爷子要小人转告您一句话。”
梁强带着狐疑之色走过去道:“你有没有照我的话说?”
这位恶花蜂可以算得上是个相当精明的人物,人可惜还够不上是绝顶精明。
因为他把一件一直记得牢牢的事情,终于给忽略了。
他不是不肯走在太白义樵前面的吗?
如今他朝大厅后门走去,将太白义樵留在前面,又有什么分别?
太白义樵嘴角突然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他以眼梢望着梁强移动的身形,就像一头猎犬望着上只从面前走过去的兔子。
就在梁强口中说着话、向前跨出第三步之际,太白义樵蓦然双足一点,疾如脱弦之箭,跃身向前扑去。
江湖上传言,这位太白义樵最厉害的拿手绝招是“连环三十六飞斧”。据说,他能将三十六把特制的小斧头,以打镖手法掷出,连绵不断,密如斧雨,任你一等一的高手,也难逃乱斧分尸之危。
这种传说是否可靠,谁也不敢确定,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位义樵身上一次带过这么多斧头。
过去不说,此刻这位义樵身上,就连半把斧头也没有。
他使用的,是一双粗厚坚实的手掌。
这双手掌当然没有一把斧头那样锐利,但它劈下去的力量,却一点也不比一把斧头的效果逊色。
恶花蜂梁强的反应也不慢。
他听得脑后风响,心知有异,几乎连念头都没有转一个,双肩一缩,挫腰矮身,左腿一弹一划,便以一个扫堂式,向身后横扫过去。
在化解偷袭的招式中来说,梁强这一着,可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只可惜他稍微迟了一步。
他左腿刚刚扫出,太白义樵一掌已经劈落。
一掌劈在他的肩头之间。
这一掌究竟有多重,大概只有梁强一个人心里清楚。
一掌结束战争。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鲜血,没有叱喝,没有呻吟,甚至连骨折的声音,也轻微得只像拗断了一束枯树枝。
梁强应掌而倒,脑袋歪向一边,只轻轻抖动了几下,便慢慢闭上眼皮,缓缓伸直四肢,悠悠然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太白义樵冷笑着,一脚踢开梁强的尸身,抬头望着老萧道:“你有没有惊动后面那个姓鱼的老家伙?”
老萧笑了笑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小伙计。
他笑吟吟地道:“你当我没有看到你进门时的那道眼色?当时我正好尿泡子发胀,不过藉机会去后面茅房解了个小便罢了!”
白天星也上了一趟茅房。
他这一趟茅房,去的时间可真不短,当他从里面转出来,豆浆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对不起,昨晚受了点凉……”
这是他的解释,他其实就是不解释,大家也不难想像得到。
尹文俊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认为这一定是不习惯睡地铺的关系。
白天星笑笑道:“不谈这些了。我们走吧。”
尹文俊道:“去哪里?”
白天星道:“当然是去七星广场。”
尹文俊道:“现在就去,会不会嫌太早了些?”
白天星道:“早去有早去的好处。”
尹文俊道:“什么好处?”
白天星道:“趁着人少,可以先占几个好位置。”尹文俊不禁点头道:“这话也是。”
尹福忽然接口道:“公子如果站立太久,一定会累坏了身体,你们先慢慢走过去,等小的去想办法借两张凳子。”
白天星连忙点头道:“的确有此需要,一个多时辰站下来,别说是你们公子,就连我都有点受不了。”
何寡妇店里凳子多的是,只要白天星明说,两张凳子还愁借不到?
白天星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真的没有想到?
不是因为他天生一副好心肠,处处欢喜与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