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
吴庆瑞一行消失夜色苍茫中,夜风劲疾,长草丛中冒起一条身影,正是那无名老叟,微微一笑,提著吴泰康疾如流星般投向玄武湖滨而去。
湖滨柳影婆娑中突闪出三个老丐,一个秃额凤目银须老化子躬身道:“杨玉龙已率众扑往东兴客栈。”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道:“好,有劳将吴泰康藏在隐秘之处,在下一俟事了,即予发落。”将吴泰康交与老丐,转身掠向东兴客栈。
此刻邓公玄与杨玉龙拚搏了一百招过去,功力悉敌,无分胜负。
但双方死伤过半,金刀铁指连天雄负伤多处,鲜血染满衣袖,但他金刀依然凌厉狠毒,挥舞如风。
邓公玄剑势突变,唰的一剑“投鞭断流”攻出。
只听杨玉龙低哼一声,左肩被刺破,鲜血泉涌而出。
杨玉龙面色森厉,左肩虽带伤,手中青虹振腕飞出一招“贯虹移斗”,势如奔雷掣电。
邓公玄但觉头顶一凉,一绺黑发飘落下地,不由暗惊。
蓦地……
院墙之外传来一苍老喝声道:“杨玉龙速率众撤往院外,待老夫擒他。”
邓公玄闻得语声入耳,不由胆寒魂飞,身形倏地穿空,平著屋面掠去。
但闻苍老语声传自身後:“邓公玄你跑得了么?速弃剑就缚,老夫当可饶你不死。”
邓公玄充耳不闻,猛吸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八步赶蝉上乘轻功翻出城外。
百忙中回首一瞥,只见一头似巨鸟般身形正由城头腾起,不禁大骇,继自疾奔逃生,但闻身後随风传来纷纷大喝,暗道:“莫非谷中凤邀来高手赶至拦截无名老贼。”
他虽作如此想法,却不敢停步,掠入一丛长草中,觑望远处,只见四条黑影兔起鹘落合攻无名老贼。
那四人似是知邓公玄已逃遁无踪,不敢恋战,四散奔去,无名老叟不愿追赶,长须飘飘,屹立如山,仰面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澈起,振回云空,四散开去,划破了这如水沉寂的深夜。
邓公玄只觉双耳鸣震不已,暗暗惊骇道:“这老鬼究是何来历,内功如此精湛,此人不除,自己将无法得遂心愿。”
老叟目光四巡了一眼,身形疾闪得两闪,已自翻落入金陵城内。
石头城下,大江辽阔,碧波浩瀚,滚滚东流。
江滨桅桩连云,停泊无数舟楫,一艘三桅乌木巨舟内坐著周素珠周素贞母女三人,对烛枯坐,二女柳眉深锁难解。
夜空苍茫,月色将残,四更已过,天尚未亮,江风狂劲,惟闻惊涛拍岸之声,入耳烦愁。
一条人影疾掠上舟,响起一声轻笑道:“二位姑娘入睡了麽?”
周素珠闻传语声,愁眉一舒,盈盈立起,娇笑道:“贱妾未睡!”
南宫鹏飞飘然步入舱中,向周母为礼,目注二女微笑道:“你那恶敌与吴泰康已予严惩,但他们恶性难改,迟早仍须找上你们母女,金陵非久居之地。”说着取出两锭黄金,接道:“在下是以命人相送至燕京安顿,并代置田产,足够母女三人衣食度用。”
周素贞听出南宫鹏飞弦外之音,芳心一颤道:“公子不与贱妾同行么?”
南宫鹏飞微笑道:“在下尚须在金陵作短暂勾留,望珍重再见!”身形掠出舱外立命舟子开船。
二女接著走出,已不见南宫鹏飞身影,舟身已缓缓远离江岸,星眸中不禁泪珠夺眶而出。
南宫鹏飞此刻已身入另舟,是艘五桅七帆可容三百石的艨艟巨舰,新下水不久,光亮鉴人。
舱中灯火明耀,龙霄腾正与崔景云韦云淞两人酒酌谈笑,一见南宫鹏飞进入,韦云淞即哈哈大笑道:“贤侄,真有你的,韦某闯荡江湖数十年,以贤侄才华智慧之高尚未见过,目前迹象已渐明朗,再抽丝剥茧,必可水落石出。”
南宫鹏飞面色一红,道:“老前辈夸奖!”
崔景云正色道:“南宫贤侄,目前武林乱象已落,老朽与韦老须等寻冯翊下落,再赤城山主暗中网罗高手之众,几乎包括各大门派之人,显然心怀叵测,我等必须查明隐秘,无暇旁观,查出三煞死因与制止丁大江诡谋得逞,一切俱付托与贤侄了!”
(OCR:奇了,三煞不明明是这老儿宰掉的么?)
南宫鹏飞道:“晚辈敢不竭力以赴。”说著目注崔景云欲所启齿,却又忍了下去。
崔景云已明南宫鹏飞心意,微笑道:“小女已去燕京,贤侄返回燕京时,她自会找你。”
韦云淞哈哈大笑道:“南宫贤侄人品才华无一不可,只惜命带桃花,虽享齐人之福,只恐他日雨露不均左右为难。”
南宫鹏飞满脸通红,尴尬无地自答。
龙霄腾微笑不言。
崔景云骂道:“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贤侄莫理他,天色将明,贤侄是否去玄武湖滨应吴庆瑞之约。”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晚辈早就决定不前往玄武湖滨了。”
龙霄腾三人不由一怔,说道:“这又是为何?”
南宫鹏飞道:“晚辈事前设下此诡计已定逐步施为,每一细节均有重大作用在内。”
“此刻丁老贼必在算计从诸定邦身上找出无名老叟下落,已在玄武湖周近布下严密伏桩,怂恿吴庆瑞应约,必要时牺牲吴庆瑞父子亦在所不惜。”
“晚辈若不去应约,非但丁老贼一番巧妙安排,俱成泡影,而且他已憬然悟出自身处境已危,定然与苏廷芳离去,在此杯弓蛇影之下,精神大感沉重,也许可早日找出漆元章藏处。”
崔景云三人只觉南宫鹏飞心智绝伦,令人莫测高深,不禁赞佩不绝。
龙霄腾笑道:“时刻无多,贤侄可以走了。”
南宫鹏飞抱拳一挥道:“晚辈告辞了。”一闪而出。
苍空残星明灭,月落西沉,天际远处微现一线曙光,玄武湖笼罩著一重薄雾,近水远山若有若无,迷蒙如幻,宛如诗境。
柳堤远处现出一条人影,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向柳堤走来,不言而知是金陵一霸吴庆瑞。
吴庆瑞用忧郁悸惧的眼神望了四外一瞥,只觉静悄悄地如一泓死水沉寂,暗叹了一声,望一块石凳坐下。
他枯坐下了半个时辰,已是旭日东升,渐见游人,滨湖扬起一片清脆歌声,探菱少女乘坐小船来往於菱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