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爱恨难分 [6]
董若冰道:“你相信她不是骗你的么?”
鄢飞琼道:“蛇姑婆和家师有旧,我从小就时常跟着她玩,她为人虽贪,我相信她还不会骗我的。”
董若冰一向坚强,这回也好像没了主意,咬着下唇,沉吟道:“好吧,我们找蛇姑婆去。”
鄢飞琼似有喜容,但忽然又神色一变,摇摇头道:“不成,我大师兄既然传了金凤令,蛇姑婆不会替他医治的了。”
董若冰目中飞过一丝寒星,微笑道:“只要蛇姑婆真能治得好,不怕她不肯。”
鄢飞琼方才好像听说过,二师兄是他打发走的,心中虽是不信,但此刻寸阴如金,也无暇多说,就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快走吧!”
正待弯腰去把江寒青抱起!
董若冰道:“你慢点。”
话声出口,忽然仰空撮口长啸。
正在高空盘旋的大白鹤,听到啸声,立即双翅一展,如星九泻地,直射而下,落到地上。
董若冰道:“时间无多,你抱着他跨上鹤背,我叫雪羽送你去,就快得多了。”
鄢飞琼问道:“你呢?”董若冰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鄢飞琼暗想,自己抱着江寒青奔行了半夜,此处距离蛇谷,少说已有七八十里路程,凭自己的脚力,午刻以前,确实赶不上了。
当下不再多说,双手抄起江寒青,纵身跃上鹤背。
董若冰道:“你坐稳了。”
一面回头朝大白鹤吩咐道:“雪羽,你送她到蛇谷去。”
大白鹤长颈连点,双翅一展,破空飞起。
鄢飞琼从没骑鹤飞行的经验,但觉急颈冷风,自天而下,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
眨眼之间,已经直上云霄,阵阵云气,拂身飘过,简直像是腾云驾雾一般!
心头不禁油生寒意,暗忖道:“此刻只怕已在百丈之上,若是一个毕立不稳,翻身跌了下去,岂不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心头更觉害怕,一手紧抱鹤颈,一手紧抱着江寒青,闭上双目,不敢多看。
但觉大白鹤飞的又稳又快,两耳风声呼呼,身上衣袂狂飞欲起,就算你坐稳了,只要稍一不慎,也会被大风把你吹走。
鄢飞琼紧抱鹤颈,但又觉得好玩,忍不住偷偷地睁眼看去,但见外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一点景物,敢情大白鹤已穿入云层之中。
就在此时,突听大白鹤一声长唳,翅倏敛,直往下面俯冲而下!
鄢飞琼大吃一惊,急快举目看去,但见山谷历历,大白鹤双翅平展,缓缓降落。
一片湖泊,三间石屋,已在眼前,那正是蛇姑婆居住之处!
近百里路,总共也不到盏茶工夫,便已到达!
鄢飞琼心头大喜,急快跳下鹤背,抱着江寒青往石屋奔去。
这一奔近门口,鄢飞琼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停,望着石屋发起呆来!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蛇姑婆已经不在了么?”
不错!石屋木门上,已经拴着一把大铁锁,蛇姑婆自然不在了。
鄢飞琼闻声蓦然一惊,急急转过身去,那说话的竟然是董若冰!他脸色凝重,负手而立!
鄢飞琼含着眼泪,呆了一呆道:“你也到了?”
这句话,惊喜之中,还夹杂着无比的诧异!
百来里路,自己乘坐大白鹤,也刚跳下鹤背,他居然也赶到了!
董若冰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是抓住了雪羽的脚,带来的。”
他算是向鄢飞琼解释。
但鄢飞琼此刻哪还管你如何来的?呆呆的望着董若冰:“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真是应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平日心机敏捷的五凤门朱雀坛主,此刻意心思紊乱,拿不出半点主意来!
董若冰徐徐说道:“蛇姑婆既然不在,我们进去再说。”
大袖一拂,一股和风,应袖而生,但听“当”的一声,铁锁堕地,木门同时讶然开启,他已举步里面行去。
鄢飞琼看得暗暗忖道:“这人一身武功,只伯不在大师兄之下!”
心中想着,人已跟着董若冰身后,走了进去。
董若冰似是已经忘了身后的鄢飞琼,他只是一声不作,手站在客堂的中间,抬头望着屋梁出神。
鄢飞琼赞着双眉,自言自语的道:“真急死人,她会到哪里去呢?”
董若冰忽然接口道:“看情形,蛇姑婆是和你二师兄一起走了,自然到五凤门总坛去了。”
鄢飞琼道:“那他怎么办呢?”
董若冰回过头来,眼看鄢飞琼双手还抱着江寒青,冷声:“你把他放到竹榻上去,让我仔细想想。”
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漠。
鄢飞琼也丝毫不以为意,木然走了过去,把江寒青放到竹榻之上。
自己就站在榻前,只是望着气若游丝的江寒青,尽在发呆。
时间渐渐过去!
屋中却沉寂的没有一丝声音。
突然,鄢飞琼回身朝董若冰身前扑地跪了下去,垂着泪水道:“董相公,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你。”
董若冰目视鄢飞琼,问道:“你说吧,你求我什么事?”
鄢飞琼哭道:“时光差不多了,他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我死之后,求求你,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董若冰脸上飞过一丝诧异之色,冷声道:“你很爱他?”
鄢飞琼站起身子,咽声道:“我是拿命赔他,我不该暗算他的,我不能救他,我要他死的不寂寞……”
董若冰目光寒芒一动,隐露煞气,冷峻的道:“是你打了他一针?”
鄢飞琼泪流满面,失声哭道:“是我趁他不备,刺了他一针,我后悔死了,我只有拿命赔他……”
董若冰从他衣袖中缓缓伸出一个纤秀的手指,正待朝鄢飞琼眉心点去!
但他不知怎的,却又缓缓垂下手来,眉目间的杀机,也在这一瞬之间,逐渐消失。
过了半晌,才道:“他未必会死,你也不用拿命赔他。”
鄢飞琼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在他的指下,一面拭泪道:“天己针子不见午,现在已快要午时了。”
董若冰道:“我已经喂了他一颗护心丹,也许可以保住他暂时不被毒气攻心……”
鄢飞琼道:“但那百种毒涎,无药可解。”
董若冰两道清冷的眼神,直注在鄢飞琼的脸上,他喃喃的说道:“百种毒涎,是百种毒蛇的蛇涎……”
鄢飞琼只觉他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几乎令人不可通视!
她终究是姑娘家,被董若冰这般面对面的看着,一颗头不由的低垂下去。
耳中只听得董若冰接着说道:“不错,只有以毒攻毒……”
鄢飞琼心头一动,急忙追问道:“董相公,你说什么?”
董若冰没有理她,转身走近竹榻,伸手拿起江寒青左手,搭了一回脉息,然后轻轻放下江寒青手腕,吁了口气,回过头来道:“恩师的护心丹,已然生效,他的心脉总算比方才强得多了。”
鄢飞琼听的心头稍宽,问道:“董相公,你已经想出办法来了么?”
董若冰回头道:“我早已想好了一个办法,只是方才我怕他禁受不起。”
鄢飞琼只觉眼睛一亮,急急问道:“现在呢?”
董若冰道:“只要他心脉加强,不受蛇毒侵入,就可一试。”
鄢飞琼道:“那是什么办法?”
董若冰道:“以毒攻毒。”
董若冰话声出口,人已举步朗门外走去,一面解释道:“是用克制蛇毒的奇毒。”
鄢飞琼要待追问,眼看董若冰早已飘然出屋面去,只好守着竹榻,等他进来再说。
董若冰才走出去,很快就回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那只大白鹤雪羽,它随在主人身后,跨开大步,一摇一摆,走得甚是可笑。
董若冰也没说话,一直走到竹榻前面,伸出手去,轻轻扳开了江寒青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