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 [武陵樵子]

第二十四章 玉颜乍睹 枪神亡魂 [4]

  姑娘说至“罗刹鬼母”时,星眼不由潮湿,李仲华心中难过已极,可又不敢说出。

  只听姑娘说下去…“仇家恨我如同刺骨,竟联合大内能手重重截击,幸亏我应付得法,多次被我窜出重围,茅山三剑也叁与其事。

  到达宜昌府时,曾去探望远房姑母,曹飞鹏所护那盒红镖,内中有一对翠玉鸳鸯,本是姑父家藏奇珍,为宜昌知府以莫须有之罪,将姑父定识入狱,那对翠玉鸳鸯亦没入私囊。

  姑父被我以李代桃僵之计,换救狱中,但翠玉鸳鸯之为宜昌知府送贿川督,泰顺镖局总镖头金钩孟尝曹飞鹏亲自押镖,我匆匆赶下,途中遇上“茅山双剑“及大内能手多人,经此一耽搁,才为一双蒙面男女捷足先登。”

  说着焉然一笑,又道∶“这你总该知道了吧?”李仲华点点首立起,携着姑娘纤手同出舱外。

  只见钱三和立在船首不时向两旁江岸眺望,见两人出舱,竟装出陌不相识的神情,略一点首招呼外,立即偏首注视水道。

  李仲华知钱三和心有顾忌,也不以为怪。

  此处江面,虽不若三峡水流汹涌激湍,澎游万里,但也因水道逼床蜿蜒,水流涡漩澜碧,两岸丹崖翠壁,林树葱郁,人行其申,杳不见形。

  纂然∶江岸树丛中忽射出一支响箭,啸音尖锐,迳朝两人身前射来。

  李仲华猿臂疾舒,迅若电光石火般将这支响箭抢在手上,只见箭身上尚夹有一张白纸,取出一阅,只见纸上用炭条书写几行字迹∶两位请杨舟登岸左侧前面不足五里之遥

  有座庙宇我等在此候驾免累无辜落款并无姓名,只绘上两支小剑;郝云-道∶“华弟,我们前去应约,瞧瞧他们来的是甚麽@$%#”

  李仲华道了声“好!”匆匆入舱取出行囊,与钱三和说声:“容再相见.”

  双双点足离舟飞起,似落叶般朝水面一落,才一沾足,又自离水升起,只两三个起落,便跃上左首江岸,姿态美妙之极。

  似如此毕生罩睹的登萍渡水,鱼鸯三起的绝世轻功,钱三和瞧得不禁目瞪口呆。

  且说李仲华与郝云-双双掠入林树业中,葱绿叁天,人影俱碧。

  才驰奔入林不过十数丈,忽见林前人影一闪,掠出一虎背熊腰,神态威猛的老叟,一撮花白长须垂络胸前,手执着点钢枪哈哈狂笑道:“兀那女娃儿,赶紧献出怀中玉杯,老夫自能助你们脱出大内爪牙围袭.”

  李仲华迈前一步,沉声道∶“老丈是谁?”

  那老者望了李仲华一眼,浮起鄙夷不屑神色,冷笑道“老夫名号就在这杆枪上,连老夫都不识,还出来闯个甚麽江湖?”

  李仲华闻言不由剑眉猛剔,星眼陡射寒电怒芒。

  郝云-娇笑道:“华弟,这人是剑门关主麦鹏,号称枪神威震西川,你真有眼不识泰山。”

  麦鹏见李仲华目中神光,不禁心中一惊,暗说:“这小辈竟然有此精湛的内功,已练成英华内敛,蕴而不露的境界,一个女娃儿已属难缠,看来夺杯又成泡影了!”

  闻郝云-出言讥讽,老脸一红,怒喝:“上次让你在枪下逃生,该因大内爪牙围截危急,老夫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才网开一面,你尚敢口出不逊。”

  姑娘笑道∶“上次姑娘因有要事在身,无暇与你们纠缠,心急赶路,真个惧你不成,你那“大衍枪法”尚能傲视西川,在姑娘眼中尚不堪一击。”

  麦鹏大喝道∶“女娃儿,你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口舌!”沉腕一扬,枪招飞起,做弧形疾划胸前。

  “枪神”这一忿怒出手,委实快速之极,却又含蕴无数奇奥变化。

  郝云-自被李仲华打通七经八脉,功力陡增,待枪尖堪抵胸前之际,娇躯一晃右掌横拍“七阳神掌”威势惊人,呼啸潮涌。

  麦鹏只觉一股强猛力道,汹涌扫来,震得枪身望外荡了开去,不禁一惊,挫身退步,变招欲起。

  哪知姑娘巧快无伦右掌横向拍出後,左掌一式“穿云破月”猛向麦鹏“肩井”穴劈去。

  掌末到,风势已自惊人,麦鹏翻腕一接,顿感胸头狂震,气血浮逆,身不由主地“蹬、蹬、蹬”退出数步,掌风馀波,尘草腾空飞舞。

  麦鹏面如撰血,一定身即错身窜扑,手中点钢枪一震“大衍枪法”已自施展开来,果然神诡不凡,只见姑娘周身尽是斗大枪花涌来。

  枪沉力猛,刺空生啸。

  郝云-身法之诡快,武林中难有其比,一闪一挪,那麽凌厉的枪招悉数落空。

  麦鹏心惊不已,一式“枪挑金鼎”飞出之际,猛闻姑娘一串银铃笑声腾起,只见姑娘“搜”地拔起,身化“鹰集九旋”疾旋而起,瞬眼,姑娘身形已电轮飞转地打了八、九个飞转。

  姑娘与在飞狐口时,展出对敌“青云道人”同一身法。

  麦鹏不禁神色大变,地也认出姑娘所施展的是“天魔乱舞”身法,他知不但枪招无法攻进,而且难以凝视,如不急避出圈外,双目晕眩之下,难防姑娘凌空下击,于是足跟一点,倒窜出两丈开外。

  身末仰起,猛感劲风袭体,麦鹏名下无虚,一式“云里侧翻”让过来袭,仰身见李仲薛立在面前,脸含冷笑道∶“以你这等名负江湖的成名人物,同女流之辈为敌,少爷实在瞧不顺眼,先前只道你大言不惭,只道你有过人能耐,原来也是泛泛之辈。”

  麦鹏心中激愤异常,败在姑娘手下还有话说,他知姑娘所展出“七阳神掌”及天魔乱舞”身法,均是出自海外一隐,渤海鹂珠岛主之两种玄奥博诡的绝学,何况尚未全输。

  他为何识得“七阳神掌”?当年丽珠岛主在太湖邓尉搏斗西域魔僧,及吕梁十一全真时,恰在当场,是以知得。

  姑娘所学不过皮毛而已,虽七经八脉贯通,亦难臻堂奥,当下金枪一晃,厉声道:“小辈,莫非也是丽珠岛主传人?老夫当年受岛主之惠,故末展辣手全力,你也太狂了。”

  这时郝云-已掠在麦鹏身前,道∶“你既知姑娘是丽珠传人,又得过家师之惠,为何还要出手为难?”

  麦鹏纵声大笑道∶“老夫志在玉杯,如若出手为难,只怕你们已在枪下亡身了。

  李仲华冷笑一声,道:“未必!”

  麦鹏已觉出这一对少年男女功力不可轻视,但自己偌大名望岂能不战而退?此刻犹如箭在弦上,又不能不发…望着李仲华狞笑一声,突然长身斜出,金枪如毒龙出洞,右腕一震,托出五彩大枪花,迳刺李仲华胸坎五处重穴。

  寒星闪电,枪势奇诡之极,全是朝四十九大衍之路数,语云∶“大衍之数五十具实四十有九。”内中一招是虚,可又虚实互用,扑朔迷离,令人莫测。

  枪才出得半途,忽然一弧,又改向肋间五处大穴刺到。

  迅若电火,只觉全身均在那枪势之下。

  李仲华静如山岳,垂手不动,等到枪势突变右侧时,身形忽然一旋,双手暴伸迅快若飞向金枪蛇头捉去。

  这一式虽然看来平庸,其实是穷天下武学之奥奇,无论巧、快、诡、猛、内力都精粹无伦,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地步。

  麦鹏只觉手腕一震,金枪蛇头登时被李仲华五指捏了个正着,羞愤之馀,丹田内力一换,将全身真气贯输枪身,吐气开声,猛望前推去。

  并未如他所欲,李仲华掌心必前後贯穿不可,麦鹏只觉凝滞费力,紊丝不动,犹若蜻蜒撼石柱般,不禁面红耳赤。

  抬眼望去,却见李仲华面露笑容望着他,一边的郝云-亦是一般神情,更是羞怒交迸,暗道∶“我若不施杀着,看来今日非落个身败名裂不可。”毒念一生,潜运生平末用之“血垒功”渗入真气内。

  此“血垒功”麦鹏偶遇苗疆异人染病命危,被他所救,苗疆异人为感麦鹏相救之德,才授他“血垒功”并严加叮嘱,不遇性命频危,不得轻用,对方虽然半个时辰内,化为脓血之身,但自己亦得修养半年不可。

  麦鹏平生之中,才展出三次,为他挣来偌大名望,然而展出一次,自己身受遍体酥软之苦,令他胆战心寒,不敢妄用。

  这时,他不展出“血垒功”还好,潜运之下,猛觉气浮血逆,人呈虚脱之势,面色苍白,冷汗淋溢,双目露出惊悸之色。

  只见李仲华微笑道∶“麦鹏!这是你自速其死,我也是方才看出,你未来之先,已被人暗中点上了阴手法,本来还可苟延半载、三月性命,这一妄提真气,只是转眼间事。”

  麦鹏闻言如受雷击,松手弃枪,木然久之,半晌才道:“阁下你说甚麽?”说话时,神情已然大变,只觉遍身重穴均感不适,虫行蚁走,孺孺而动。

  李仲华冷冷道:“你已被人点了阴手,难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末察觉是何人下的毒手麽?”

  麦鹏面上汗出如雨,身躯摇摇欲坠,愈来愈是不支。

  突然…麦鹏面色陡变挣柠惨厉,强支着身躯,同面大喝道:“龙飞玉,老夫与你拚了!”

  忽闻林中发出清越的长笑,震回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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