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3]
总之,这些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例如说八臂神偷牛三、女金刚汤四姑都遭了难云云。
在惊惧不安中,他们到了台怀镇。
优思和旅途的劳累使大家早早安息.
陈野却无法睡着,尽管他觉得很困。
皇甫霓虹的倩影,已悄然进到他的心中.
以往对她有误会,都由他自己解除了.
他看得出来,姑娘对他十分关心,把一种说不清楚的柔情,像清泉水一般,流进了他干涸的心田.使他觉得滋润、甜美、柔和。
他是在男人的世界中长大.
这些男人都是超然于尘世之外的清修者,不可能将世俗的种种情意,施于他的身上。
所以,他的心是干涸的、龟裂的、乏味的.然而,如今这一切似乎已经变了,那就是因为霓虹姑娘。
可是,她刚刚进到他心中,却又悄然消失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生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从怀中摸出玉凤簪,放在手掌心里摩娑,心中产生了无限的悲凉和优伤,有几滴清泪润湿了眼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来安安静静生活在大兴寺,可一夜之间,往日的宁馨竟然荡然无存,他被迫流落到了尘世间,然后是上当受骗、遭人冷眼、受人威胁.什么南宗北宗,佛宝念珠,人们为了它在厮杀拼命,毁弃了原先的平静生活.
他既不能超脱于这场漩涡外,又不能安安静静打发日子,他就只有拼上一条命,去弄清事件的根源.
既然要弄清根源,就不能不与人争斗。佛门的信条在佛门都未能约束住僧众,又怎能去规劝那些凶恶之徒?
以善挽恶,吃亏的是善.
只有以恶对恶,方能制恶.
霓虹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决不饶恕害了她的人!
他躺在床上,心潮起伏,生平头一遭产生了强烈的恨意,一种咬牙切齿、不可遏止的恨意,充塞于心,使他血脉贲张,难以压抑.
随着这强烈的恨意,他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招式,有他见过的,有师傅教的,这种种招式相互搏斗,互相缠扭,延续了好一阵子,他突然感到这些招式一下贯通,有攻有守,层次分明,浑然一体。这些连贯的招式印象如此深刻,使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终于像刻在脑子里一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他不禁信心倍增,觉得有了这一整套的招式,他在迎敌时就不会太慌乱,也不会感到心中无所仗恃了。
这套完整的招式,什么人的也不像.
他完全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中,恨不得立刻就有让他一试身手的机会。
说来令人不信。他当真等到了机会。
他忽然听见极轻微的衣服飘动声。
他马上取出面罩戴上,迅速将紫色裤套好,悄悄以气推开窗户,双肩一晃出了住室。
他站在后窗屋檐下静静地听着,听出了瓦面上的动静。
突然,他的房门被人震开,“嘭”的一声,门板砸在墙上.来人明目张胆,毫无畏惧.
“咦!”大概是发现床上无人发出的惊诧声.紧接着就听天井里有人道:“阁下,你找什么人,摸错了地方吧?”
这是牛三在说话.
室内人冷笑一声:“看刀!”
牛三道:“来来来,牛三爷服要看看你的刀,是木头玩意还是泥巴捏的!
陈野想,房上还有人,牧先生和三怪、汤四姑想必已起来了,有他们足够对付了吧,自己既躲在暗处,看看他们离开时,究竟去什么地方?
他沿着后墙,走过了几间后窗,然后轻轻一跃,坐到瓦上当即躺倒,然后翻身伏着。
他动作很快,一眨眼已伏在瓦面上.
只见牛三手持两尺长的短刀,与一个黑衣人正斗在一处.两人旗鼓相当,一来一往,不分上下.
这一吵闹,吓得住店旅客在惊呼之后噤若寒蝉各自用桌椅抵好门窗,战战兢兢蜷缩在床上,生怕强盗会冲进来洗劫他们.
陈野看整个屋面上,并未潜伏着人。
奇怪,难道贼人只来一个?
这时忽听贼人说:“这里太小,不够大爷施展,有种的跟大爷走!”
汤四姑笑道:“怎么,板凳未坐,热茶未喝就要走了?那不是太客气了么?”
她从屋檐下莲步珊珊,慢慢踱了出来。
贼人厉声道:“大爷不过来领路,你们不敢去么?”
汤四姑道:“好啊,前头带路!”
牛三收了招式,道:“牧先生,看看野哥儿可曾受惊讶?”
陈野一听,忙从屋脊跃下,从后窗口到床上,盖好被子,取下头罩。
牧逸生进来道:“小兄弟,你……”
他道:“不妨事,先生尽管跟贼人走,要伤我并不容易,由我看家。”
牧逸生答应道:“好,小心了。”
他出来后,对三个老怪道:“你们三位呢?是去还是……。
老大道:“野哥儿死不了,我们走!”
贼人道:“噜哩噜嗦,有种的快走!”
陈野在室内只听见“嗖嗖嗖”几声,知道他们走了。
他立即从后窗跟了出去,发现一行人是奔镇西头,去大兴寺的那一边.在牧逸生、牛三等人后面,又出现了三个黑衣人跟着。
陈野则走在最后,不一会便到了镇外荒僻之处,黑衣人并未停下脚步。
从台怀镇西去五里,便是大兴寺所在地。
走了一半路,已走在山道上,黑衣人忽然站住了。跟在牧逸生他们后面的黑衣人,径自从旁过去,和带路的黑衣人站在一起。
汤国姑笑道:“喂,尊姓大名啊?亮出来听听,男子汉总不会藏头露尾吧?”
陈野躲在一棵树上瞧着,对汤四姑的镇定和词锋非常佩服。
黑衣人道:“汤四姑,你与牛三竟敢劫夺属于北宗的佛宝,今日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识相的,快快跪下梅过,以保性命,迟了就后悔莫及!”
话一落音,从他背后的山峦后面,又接连跳出八个黑衣人来。‘“嘿,人多势众,怪不得大言不惭,在汤四姑面前抖威风呢.说了半天,你是北宗的人,怎么不敢亮字号呢?莫非都是些江湖上的狐鼠之辈,自己也知道报出大号来愧煞人的!”汤四姑依然谈笑风生,不恼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