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感恩知己 [3]
靠近黄鹤楼不远有座临江酒楼,买卖旺盛,食客如云,楼上一间雅房,面临大江,凭栏外望,浩荡碧波,帆影片片,远山隐约,对岸茵铺绿底,竹篱茅舍,宛如仙境,令人神往,正有一人独酌浅饮,其时,窗外雪地冰天,楼外长江仍自流外,其余均是银装玉宇,狂风如刃,这人委实是怪人一个。
那室忽响起一阵零乱步声,只听小二笑道:“七位要用些什么?小店河鲜烩鹅最称拿手。”
一个沙沉语声答道:“送十五斤荷叶青,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送来!”
邻室七人入座后,那沙沉语声又起:“江湖情势愈来愈险恶,江某听得五行院外战云密布,那西域金塔寺天象活佛率众攻袭五行院伤亡累累,死在不解奇毒下。”
“不解奇毒!”另一人惊道:“听说不解奇毒乃苗疆毒龙仅有,即使毒龙亦不敢妄自施展,恐误伤了自己,无药解救,只有眼睁睁地瞧着受尽痛苦,身化脓血而亡,怎么梁丘皇会取有,难道他寻得解救之药么?”
“未曾,苗疆毒龙不慎误中梁丘皇暗算,那不解奇毒配制之法当然为梁丘皇获取,梁丘皇知情势险恶,心存敌我偕亡,杀一儆百,所幸苗疆少主郗南鸿与他誓不两立,五行院门下死在郗南鸿手底亦不在少数。”
“唉,六合门五行院新近才得闻名,在此之前梁丘皇并无藉藉名气,竟然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
只听一人冷笑道:“会咬人的狗绝不会叫,小弟耳闻梁丘皇险恶歹毒,坏事做绝,新进又得手佛门三宝,不啻如虎添翼,假以时日,他必然独霸武林,君临江湖,故黑白两道不容梁丘皇成了气侯,先发制人。”
“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先前沙沉语声又起:“老朽更耳闻一件震心动魄消息,那搜魂阎罗匡散四十年后又露面江湖了。”
“什么?匡散!他竟未死么?”
另一人笑道:“不错,搜魂阎罗匡散又露面江湖了,说不定就在附近,为何四十年又出江湖?小弟可说无一人比我更清楚。”
邻室凭栏独酌的食客正是搜魂阎罗匡散,闻言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此人信口开河,老夫隐秘普天之下仅寥寥数人知情,且听此人说些什么?”
这时,邻室小二已送上酒菜,顿时起了敬饮喧嚷豪笑语声。
显然他们都急於听闻搜魂阎罗匡散为何四十年后再出江湖之秘,同声催促。
只听那人长叹一声道:“搜魂阎罗一挥鬼王令昔年震慑武林,威动江湖,他为人介乎正邪之间,若不犯了他的禁忌甚少为恶,如果他要霸尊江湖,放手施为,何必等到四十年后,百年岁月,不过弹指光阴,他已年逾九旬,还有多少年可活……”
匡散暗道:“不错,这话有理!”
但闻那人说下去:“匡散四十年未出江湖,并非息隐林下,而是被仇家制住,四十年来不见天日,受尽折磨。”
“贤弟为何如此清楚?”
“听人说的。”那人笑笑道:“此无关宏旨,小弟也不识其人,只是匡散被人施救脱困,匡散无德不报,更思湔雪前仇,奉命取那佛门三宝,梁丘皇不是省油的灯,两雄相争,真不知鹿死谁手咧。”
匡散暗暗一惊,忖道:“此人不知从何处听来,虽非全部事实,但也谈言微中。”
蓦地——
厚重门帘一掀,昂然跨入目蕴煞气背刀少年,身穿一袭宝蓝色皮袍,英气逼人,望了望敞开的木窗一眼,即在搜魂阎罗匡散对首坐了下来。
匡散两道花白浓眉猛然一挑,沉声道:“你是谁?怎么大模大样闯了进来。”
少年冷冷一笑道:“偌大年岁怎么这大的火气,临江酒楼买卖兴旺,座无虚席,承蒙小二指点,说阁下独自一人在内,似嫌寂寥,彼此聊天也好,倘阁下不愿结交,小可吃了就走,谁也不犯着谁。”
匡散沉声道:“年轻人,老夫不信你为了吃食而来。”
少年答道:“小可就是为了腹中饥饿才走进这家临江酒楼,信与不信,这是阁下自己的事。”
匡散冰冷面色上微现笑容,颔首道:“老夫瞧你一身武功深得高明传授,故而胆量忒大,狂得可以,你若知道老未来历,也不敢进来了。”
少年朗声笑道:“小可来这里为了填饱肚子,又不是叫字号找人打架来的?”说着双掌突击啪啪脆响。只见店小二满面恐惧之色,畏缩逡巡而入。
少年笑道:“别怕,这位老人家又非猛虎-狼,劳驾送五斤酒,几样应节菜肴。”
店小二喏喏连声转身退出房外。
匡散淡淡一笑这:“既然同席而坐,你也可以把姓名见告了。”
少年剑眉一剔,道:“小可名唤韩仲屏!”
“韩仲屏!”搜魂阎罗匡散猛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韩仲屏是什么样人,头一次动容诧惊道:“你就是韩仲屏,梁丘皇叛徒,难怪如此狂妄?”
韩仲屏冷冷答道:“不错,在下就是韩仲屏,叛徒二字委实难听,实不知君不道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之言,阁下相责狂妄受之有愧,声誉转赠阁下,四十年前阁下比我韩仲屏更甚。”
匡散目中暴射杀机,厉声道:“看来你早知老夫是谁,有所为而来。”
韩仲屏傲然一笑道:“梁丘皇要杀我,其难犹若登天,何况阁下,再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阁下未必杀得了我,何不你我掬诚相谈,各有所得如何?”
匡散道:“各有所得怎么说?”
韩仲屏道:“阁下需取得佛门三宝,我韩仲屏却为了了恩仇,三宝现在梁丘皇手中,阁下无我指点,决难获取。”
匡散点点头道:“这话很有点道理,但你为何独找到老夫相助,难道旁人不可?”
“因为阁下四十年前业已震慑江湖,再阁下非取得三宝不可,他人似畏首畏尾,难以共事。”
“所以说老夫是最好的人选。”
“不错!”
搜魂阎罗匡散冷森森一笑,道:“韩仲屏,你错了,老夫一向行事独断独行,只有别人听老夫之命,决不会受命於人。”
韩仲屏朗笑道:“阁下也错了,眼前江湖比不得四十年前,人才辈出,均自视甚高,你那鬼王令非但不能震慑江湖,而且反招来无穷难阻,倘一不慎,昔年威望令名恐荡然无存,如果不信,等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