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献 妙 [9]
关山月静静听毕,一颗心着实往下一沉,他皱了眉,摇着头说道:“难!难!难!……”
雍郡王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便连隆科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雍郡王沉不住气了,忙道:“小关!我……”
关山月道:“王爷,难在皇上已写好了诏书!”
雍郡王道:“所以我才找你拿主意!”这是实话。
关山月抬眼望向隆科多:“舅爷是王爷的智……”
“别智了,小关!”隆科多不好意思地强笑说道:“我是被这件事治住了,一点主意也没有,常听老四说你智慧高绝,胸中学多妙计,好歹你拿个主意!”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看来舅爷跟王爷都高估我了!”
雍郡王忙道:“小关……”
关山月微一抬头,道:“王爷!容我慢慢想!”
雍郡王乖乖地闭上了嘴。
关山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雍郡王拿壶替他满上。
忽然,关山月望着隆科多道:“舅爷,您看过诏书?”
隆科多点头说道:“皇上写诏书的时候,我就在眼前!”
关山月道:“您可记得诏书是怎么写的么?”
隆科多想了想道:“是这样写的……”
接着他闭起眼念道:“胤惆染有狂疾,早经废黜,难承大宝,朕安驾后,传位十四皇子,尔隆科多为元舅,鄂尔泰,张廷玉受朕特达之知,可合心辅助嗣皇帝,以臻上理,勿得辜恩溺职,有负朕心,钦此。”
念完后,隆科多睁开了眼,问道:“小关,你问这……”
关山月微一摇头,没说话。
正在求人的时候隆科多没敢说话,脸上也不敢带出一丁点儿不高兴神色。
关山月又喝了一口酒。
雍郡王拿起酒壶忙又替他满上。
想着想着,关山月精神一振,两眼倏睁,雍郡王看在眼里,心头猛地一跳,连忙问道:“小关!有了?想出来了?”
关山月微微一笑,望着隆科多道:“这件事恐怕还得求助于舅爷。”
隆科多一指自己鼻尖,诧声说道:“怎么?我?……小关,我想了好久了,一点办法也没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到头来……”
雍郡王急不可待地问道:“小关!舅舅能帮什么忙?”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只问舅爷有没有这个胆,敢不敢帮这个忙!”
雍郡王催促地道:“小关!你快说,有什么法子,舅舅能帮什么忙?为了我,舅舅没有什么不敢的,你说!你说……”
隆科多老眼凝注,疑惑地道:“小关,你且说说看!”
关山月笑了笑,道:“王爷刚才说,那纸诏书,是由鄂统领,张大人跟舅爷一同藏在‘正大光明殿’匾额之后的!”
雍郡王道:“是啊,是这样!”
关山月望着隆科多道:“舅爷,诏书有这么一句:‘传位十四皇子’可对?”
隆科多点了点头,道:“对,是有这么一句!”
关山月笑了笑,伸出一根指头,在酒杯里沾了些酒,然后以指代笔,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笑问道:“舅爷跟王爷可明白这意思?”
雍郡王跟隆科多愣愣地望着桌上,齐声问道:“小关,这个字是……”
关山月道:“二位请写写看,把传位给十四皇子的十字,上面加一横,下面再添一钩,看看是什么字!”
雍郡王跟隆科多闻言立即照做,一写之下,雍郡王马上说道:“小关,这是个于字啊!”
关山月道:“不错,如今请王爷再念念那一句!”
雍郡王念道:“传位十……不,于四皇……”
还没有念完,他一阵激动,大为惊喜,砰然拍了桌子,大叫说道:“小关,有你的,有你的,好高的心智,好绝的主意,我跟舅舅怎么就想不出来,小关,你是我的大功臣,我假如能登上大宝,皆你今夜之赐,小关,我敬你三杯!”
说着,他抓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
隆科多也会过了意,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惊喜,反之,一双眉头却皱得紧紧的,一句话不说。
雍郡王自喝了三杯之后,欣喜欲狂的转望隆科多:“舅舅,咦!您怎么了?”
隆科多没答理,望着关山月道:“小关,你是要我们偷改诏书?”
关山月道:“舅爷,事非得已,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雍郡王在一旁忙道:“是!是!是!万不得已,也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隆科多仍没答理他,很冷静地道:“小关!你认为这么做妥当么?”
关山月道:“舅爷,我不讳言,这不妥当,也需要冒很大的险,可是不这样无以使王爷登上宝座,为了帝位,我认为冒这个险是值得的!”
隆科多道:“小关!这件事一旦被发觉,论罪欺君,是要家灭九族的!”
关山月摇头说道:“舅爷!我不这么想!”
隆科多道:“你不这么想?”
关山月道:“像这一类的事,冒险是在所必然,假如说论罪要家灭九族,株连亲人,舅爷未免言之过重!”
隆科多道:“擅改诏书,罪称欺君,你以为宫里会饶了我?”
关山月道:“饶!那固不会,但假如舅爷私改了诏书,万一被发觉,该不会有那么大的罪,更不至于家灭九族!”
隆科多道:“怎么?我比别人特殊?”
关山月微一点头,道:“舅爷说着了,您是比别人特殊!”
隆科多道:“我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处在哪里?”
关山月道:“王爷,您是个皇亲国戚!”
“对!”雍郡王一点头,叫道:“万一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对舅舅您,他也只有训叱一顿了事,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训叱一顿了事?你说的倒轻松!”
雍郡王道:“我不以为他还会拿舅舅怎么办!”
那里,关山月已然说道:“再说,这件事绝没有会被皇上发觉的道理!”
隆科多讶异地道:“你是说,皇上根本不会发觉这件事?”
关山月道:“事实如此,舅爷!您想,皇上既写了诏书,把诏书交付给了三大臣,岂会没事就拿出来瞧瞧么?”
雍郡王道:“当然不会!小关!”
关山月道:“还有!您要是怕事机败露,可以等皇上驾崩之后,在诏书没被宣读之前去改它,这样就可以……”
隆科多道:“什么可以了?”
关山月道:“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隆科多道:“那诏书到时候是要经过宣读的!”
关山月道:“我知道,可是在那时候没人看得见字迹的,到了那时候,也未必有人敢不臣服,事既没别人知道,谁又知道那纸诏书是被改过的?”
隆科多沉吟说道:“话是没错,可是我不敢……”
关山月道;“舅爷!怕什么?”
隆科多道:“干这种事总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这本是偷偷摸摸的事情!”
关山月微微摇头,道:“这法子我告诉了舅爷,舅爷至于采纳与否,用不用那全在舅爷,我不敢置喙,也不敢勉强舅爷。”
雍郡王忙道:“舅舅!事关我的大计,我看您就……”
隆科多道:“老四!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写诏书的时候,在跟前的又不只我一个,将来一经宣读,鄂尔泰跟张廷玉马上就知道这诏书被人动过了……”
雍郡王道:“他两个知道有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就行了!”
隆科多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怕!”
雍郡王眉锋一皱,哀求地道:“舅爷,这件事只有您能帮忙,您是我的舅舅,这个忙您要不肯帮,别人谁还……舅舅,事关我也关您,无论如何您得帮我这个忙,只那么一笔,又包不会有人知道,您还有什么好怕的。”
隆科多道:“小关能高来高去,让他去改不也一样么?”
关山月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