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公子中计逍遥津 [1]
约莫是二更左右。
四周没有一点动静。
常玉岚几乎等得不耐烦了。
他不能不等,因为,这银衣女郎的神秘性固然是要等的原因之一,但是,她的武功之玄,以及那些黄衣大汉与红披风的女人,都在证明了银衣女郎出现江湖是一件不可轻视的大事。
终于有了消息。
一阵衣袂振风之声。
虽然极为细小,细小到一般人无法分辨。
但是,常玉岚乃是当今一流高手,加上夜深人静万籁无声的时候,况且,常玉岚是存心倾听,所以也听得十分真切。
衣袂振动之声,就在窗外,而且不止一人。
常玉岚毫无声息的离床下地。
此刻,虽无月色,但窗外的星光,加上“云集楼”高悬在大门外的招牌油纸灯光,仍然可以看得出隐隐约约的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
常玉岚不由一愣,三个影子三个模样。
一个肥肥的不高。
一个瘦瘦的奇高。
一个身材玲珑,分明是一个俏佳人。
常玉岚心忖:这女的是不是隔壁的神秘银衣女郎?
如果是她,自己惭愧。
因为,根本没有听到隔壁有任何走动的音响,更别说是开门出来了。
就在常玉岚略一愣神之际。
一丝风响。
三个人影竟然一掠而过。
好快的身法,上乘的劲功,连先前衣袂振起衣角的声音也没听到。
常玉岚暗喊了声:“我在发什么呆?”
他恐怕被人家“卖了”,忙的提气凝神,扶了扶断肠剑。
他不敢纵跳扑跃,原地一式“斗换星移”,人已到了窗下,轻轻掀开单扇窗门,人已越窗而出。
四下寂静,虫声啾啾。
浮云满天,疏星稀落。
常玉岚料定三人走的不远,但也不敢怠慢,一拧腰借脚尖点地之力,从天井中上射三丈。
他人在虚空,已在短短的一刹那间游目四顾。
三条人影并未走远。
就落在近在飓尺的“张辽墓”后斜坡之上,不过是隔着一道围墙而已。
常玉岚人在半空,并不落实,一式“云龙三现”,凌虚折腰,落在围墙之上,毫不停留的再落向那一人多高的墓碑之上。
“咦?”
常玉岚几乎失声叫了起来。
三个人坐成品字形,中间油纸上放着些腊肠火腿豆干花生等下酒的菜肴,卤鸡香气扑鼻。
还有三个大黄碗,盛满了酒。一边,放着一个三十斤的大酒篓子。
常玉岚现身在石碑之上,那三人仿佛不知不觉,丝毫不感惊奇。
最是令人不解的——
这三人一个矮胖、一个瘦高、一个通身穿红的俏丽佳人。
这正是常玉岚在屋里所看到的三个影子。
转眼之际,怎会在这里喝酒呢?
为何对常玉岚的到来,不闻不问呢?
常玉岚心想:“碰到了妖魔鬼怪?”
无论如何,自己不相信这是妖精,他不禁心中念道:“你们不问我,可拦不住我问你们!”
一念及此,人在碑上拱手朗声道:“三位高人好生雅兴,星光之下对饮,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墓碑就在一人饮酒之处左侧,相隔不到五尺。
这三人终于开口了。
那瘦高的一个并不抬头,只是冷冷的道:“你这一来,把我们的雅兴全给赶走了。”
常玉岚见他们似乎没有恶意,由碑顶飘身下地,笑道:“鲁莽、鲁莽,三位海涵!”
红衣女子道:“你说我们有雅兴,半夜三更,你一个人挂剑夜游,应该也算是雅士高人?”
而那个矮胖子道:“鸡鸣狗盗之人,也是带了凶器三更半夜的干没有本钱的买卖!”
常玉岚并不气恼,只是笑道:“好者在下并不是鸡鸣狗盗之流。”
矮胖子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鸡鸣狗盗之徒,脸上也不会写字。”
高瘦的一个道:“老大说得对,人心隔肚皮,像西瓜一般,没切开谁知道是红的还是黄的。”
常玉岚朗声一笑道:“在下觉得这个比譬并不恰当,因为卖西瓜的就在没切开以前知道。”
红衣女子不由嫣然一笑道:“好!辩得好,阁下,那你猜猜我们三人是干什么的?”
常玉岚不由笑道:“姑娘考起在下来了?”
不料——
红衣女子闻言道:“也可以这么说呀!”
真的,常玉岚真的被她咄咄*人*到墙角死胡同,不能露出怯意。
而难在常玉岚还真的打量不出这三人的“行情”。
他笑了笑道:“依在下浅见,三位乃是古押衙人物,游侠者流!”
红衣女子不置可否,却反问道:“怎见得呢?”
常玉岚听她的语气,似乎已被自己料中,接着道:“第一,三位手中都有称手兵刃,第二,良夜畅饮雅兴出俗,第三,没有世俗男女的浅见,第四,那只酒篓最少有三十斤,而三位以碗代杯的豪气……”
“够了!”
那矮胖子沉声一喝,拦住常玉岚的话,咕嘟一声,先抓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才道:“胡说些什么?告诉你,我们三个不是侠士,也不是英雄。”
常玉岚有些糊涂。
以矮胖子的“无礼”,应该是邪门人物,但是,他的话,却又不像是意存惹事生非的。
因此,他试探着道:“那么三位是……”
矮胖子大声道:“青面韦陀白君天。”
他说时,抓起身侧的“三棱降魔杵”高高举起,晃了一晃。
常玉岚不由道:“哦,在下知道了,白老大,另外是病二郎罗二先生,这位就是红娘子裴冷翠姑娘了,失敬,失敬!”
红娘子不由展颜一笑道:“阁下知道的不少?”
常玉岚拱手道:“久闻三位大名,只是缘吝一面,未曾识荆,想不到三位远从大漠来到中原,更料不到在逆旅客店夜半相逢。”
他以为适才三人是到“云集楼”买酒菜,或者是早已住在“云集楼”客房,出来在星光之下饮酒取乐,仿仿古人秉烛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