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伤虎之威 两个半 [4]
项真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只是不敢请问贵派与黑手党是为了何事发生冲突?而这些红衣大汉又是来自何处!”
两位伙计为难的沉吟了一下,有手的那个压着嗓子道:“此事么……呃,涉及本派颜面,实是不大好启口,失礼之处,呕,还要请恩兄原谅则个……”
项真似笑非笑的撇撇嘴唇,道:“既是二位有所碍难,在下自是不便追询,不过,在下可否知道二位尊姓大名?属于贵派何门之下?”
两个半人奇异的愣了愣,上面那个急切的道:“恩兄,呃,恩兄如何知道无双派之下是分为各门?”
项真平静的道:“大草原无双派威震白山黑水,九仞山上青云阁迎风扬名三千里,如此声势,在下岂能不知?”
两个半人似乎已忘了他们夜来的惨败,更记不得方才的狼狈了,闻言之下不禁受用十分的咧嘴笑了起来,长着腿的那位眉飞色舞的道:“太夸誉了,区区薄名,怎生得恩兄这般赞扬,嗨嗨,我么,我叫鲁风,上面这个叫阮凡,卫字门便是我们弟兄的头罩子招牌。”
没有腿的仁兄也忙道:“我们兄弟实在感激恩兄的仁义帮忙,呃,不知恩兄愿不愿意赐告名讳,也好令我兄弟异日拜谢?”
项真懒懒的一笑,道:“怕是说出来你们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鲁风一急:“不会不会,知道名字大家更来得热火……”
项真怪异的笑道:“是么?”
两个半人睁大着眼睛,无来由的有些急急的道:“当然……”
项真朝四周望了望,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
阮凡吞了口唾沫,迷惘的道:“不,不是外人?”
半侧过身,项真悠悠的道:“我姓项,名真,人家有些人叫我黄龙,比如说,金木啦,鹿望朴啦,他们都知道我这个名号……”
两个宝贝宛如一下子在耳边响起旱雷,当场都震傻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如梦初醒,惶恐的道:“原来竟是项大侠,我兄弟俩有眼无珠,竟把我全派的恩人当做了泛泛,项大侠名高量大,万乞不要见责下来……”
项真摇摇头,道:“你们的称号可叫‘两个半’?”
阮凡急急点头道:“正是,可是项大侠约模早就看出来了?”
项真一笑道:“二位形貌特异,便是不曾识荆亦可意会,我项真一直未见二位,却是神交久矣。”
阮凡与鲁风两个干着嗓子打了个哈哈,项真已走过去自那中年汉子的尸身上抽回那柄宽刃短剑,他洒掉了剑脊上的血水,低沉的道:“现在,我们需要即刻离开此地,你们两人哪一个受过伤么?”
鲁风大踏步走了上来,边摇头道:“我们都没有受伤,只是不知道红胡子屠夫与罗圈腿的消息如何……我们带的弟子却完全散了,约摸有三十多人……
说着话,三个人四条腿开始朝前面行去,阮凡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们奉命跟着鹿尊主的人马往碑石山的后面扑,但只走了一半路,尚未及与鹿尊主的所属会合便被对方截住了,都是黑手党的人马,大概有两百多,激战一场下来,只有我们两个冲出了重围!”
鲁风也忙着道:“不过我们决没有给派里丢脸,一场狠杀狠拼至少也废了对方一半以上的人马,到后来实在是挺不住了才招呼弟子们突围,哪知跑出老远朝左右一看,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其他的人一个也没跟着……”
苦着脸,阮凡哑着声音道:“这才真叫凄惨,心里想着也只有将大把的泪往肚里吞!”
项真低低地道:“别的人你们都没有碰上么?”
阮凡黯然道:“除了项大侠你,其他的一个未见!”
沉默了片刻,项真缓缓地道:“卫字门金尊主与青叶子罗柴都已突围而去,另外还有一位光头留着大红胡子的朋友也和他们一起。”
鲁风走着忽然欢叫起来:
“天爷,那光头大汉就是红胡子屠夫厉鹏!我就知道这浑东西命长,不会这么容易便上了天!”
嘻嘻一笑,阮凡亦道:“金尊主一直叫咱兄弟圈着他别让他出继漏,不想这家伙比我们还滑溜,早就撤了腿啦……”
迟疑着,鲁风有些急急的道:“那么,项大侠,鹿尊主及商尊主其他弟兄们的消息你可知道?他们大约也安好无恙吧?”
项真的面色有些阴沉,他仰郁的道:“我没有看见他们,但我却知道他们俱已陷入无畏山庄的火窟之内……照当时的情形判测,只怕不太乐观!”
一下子这两个“半人”全傻住了,好半晌,阮凡已润了润喉咙,低低地道:“那火窟……项大侠,是怎么回事?”
项真摇摇头,简短的将山上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只听得这两位仁兄咬牙切齿,瞪眼竖眉,口里痛恨的大骂不停。
未了,项真道:“贵派商尊主贪功太切,他却忘记黑手党的一贯作风,黑手党行事筹划,素以阴毒狠辣为能,岂会这般轻易便溃败散逃?我一再劝谏,奈何商尊主不愿听信,以我一个外人身份,又能如何!”
阮凡与鲁风都沉默下来,走了一程,阮凡才小声道:“商尊主平日作风稳练,应该冷静而快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次,主要是因为掌门千金与他关系不同……项大侠约模知道其中曲折,事不关已,关已则乱,我也觉得商尊主在近几日有点不大对劲!……”
鲁风舐舐嘴唇,低声道:“他以前总是和颜悦色的侍人,上一次为了点小事,百扬便挨了他老人家好一顿训,为了这事,百扬的眉头便一直锁了两天……”
用短剑当做拐杖,项真一步一歪的走着,他淡漠的道:“你们可曾约好了事成之后在哪里聚集会合么?”
阮凡怔了怔,呐呐的道:“当时决定,呃,决定在事成之后于无畏山庄正门聚集……”
项真笑了笑,道:“那是说打了胜仗以后的方式;你们没有预先定下若是万一失败了该如何会合的法子么?”
阮凡颓丧的道:“没有,大家都以为一定打赢的……”
忍了忍,但项真终于又道:“我自来说话不喜转弯抹角,这次教训之后我不得不赘言两句;信心与傲骨是武林中人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但是,却应该以精密的筹划来保证信心,以辛勤不息的磨励来支持傲骨,不可毫无支撑的随意狂傲,更不能泛泛从事就大言不惭,否则,这是空架子,空架子一时倒塌,只会更难堪,更悲惨!”
阮凡与鲁风两人默默听着,俱是哑口无言,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人家讲的可是句句实话,而且,又是那一针可见血呢?
微喟一声,项真道:“我明白我说这些话是冒犯了贵派各位,但我此言出自肺腑,贯以至诚,谅与不谅,也全在各位了。”
阮凡与鲁风慌忙的道:“言重了,项大侠,你言重了,这正是金玉良言,我们听了感激还来不及,又哪里会不高兴呢?”
顿了顿,阮凡又道:“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若不是好朋友谁又愿说些真话出来惹人不快?项大侠,你老千万别误会……”
项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三个人朝着前面的一片陵脊走去,陵脊背后,可见隐隐的芦苇翻白,那片芦苇,略略打量,约有三四丈方圆哩。
走着,阮凡恭谨的道:“项大侠,咱们到那片芦苇丛里休息片刻好么?”
项真疲乏的吁了口气,道:“也好,我实在有些累了……”
鲁风哼了一声,道:“缺腿的,你他妈坐在老子肩上又舒服又风凉,我还以为你忘了下面尚有个大活人在驼着你走呢?”
阮凡嘿嘿笑,挤着眼闷不吭声,项真以短剑拄地,一步步往陵脊上行去,看他喘着气,弓着身,那模样儿可辛苦得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