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立意破金汤 功成名立 温辞慰情侣 语出鸳惊 [6]
杨人芳被小姑娘骂得又羞又愧,半晌不敢做声。
王紫霜见偌大一个人,被自己骂得又诚惶诚恐,其余同党也悚然低头,不禁“噗哧”笑道:“趁着我在这里,快去找你的同伴罢,省得我一走开,你们遇上赤身党徒,就轮到你们该死!”
杨人芳心里一惊,连说几个“是”字,带了手下进入庄里,一直寻到马厩,才找到五位同伴被捆得四蹄倒悬,人已晕了过去,急忙把他们解救下来,经了不少时候,才缓缓苏醒,看到是舵主亲来,急忙拜倒。
杨人芳叹一口气道:“罢了!我自救的能力还不够,那能够救你们,外面有一位女侠,我们一齐去拜谢便了!”那知颠颠蹶蹶出到广场,那还有女侠的影子?连到原插在地上的梅花,也不知去向,杨人芳大惊道:“女侠已经离开,我们得快一点走,省得再遇上魔党!”
这伙人扶着负伤的同伴,急急忙忙走了一程,刚一出了金汤支堂地界,其中一人就叹一声道:“今夜要不是女侠及时赶到,我们这些人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奇怪她人那么小,武功却那么高………”
另一人道:“她敢情就是芙蓉女侠?”又一个口音道:“我敢包管她不是芙蓉女侠,据说芙蓉女侠已是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那有这么小?”
原先发话那人道:“果然不是芙蓉女侠,你看这小女侠来的时候,手上还拿有一枝盛开的红梅,临走的时候,还重把它带走,敢情她是梅花女侠吧?”
后来发话那人道:“怪不得你姓胡,原来竟是满口胡诌,我萧二麻子走遍了江湖,还没有听谁说过梅花女侠的名号,就是你会诌得出来!”
那姓胡的笑道:“萧二麻子也不害羞,你连下江都没到过,还说走遍江湖哩,说起绰号,本来就是别人给起的,难道是自己封的?要不相信,请你问问我们舵主大哥,看到底是抑不是?”
杨人芳受了这一次挫败,虽幸得王紫霜协助,在生死关头,转败为胜,终觉得愧对舵下兄弟,所以默默无言地压在后面,这时听胡霖竟用自己来做挡箭牌,不由得笑道:“你们抬你们的杠子,怎么又扯我来?梅花虽然超绝凡尘,女侠当然消受得起,但是,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再则那女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那容得你胡诌一通,给她听到了不恼才怪!”
那知话声未毕,树帽上一声娇笑,越去越远。
杨人芳不禁愕然,忙呼:“女侠留步!”声过寂然,只有宿鸟惊飞,煽得雪花洒落,知道人已远去,不由得埋怨道:“你们什么不好说,偏偏说到女侠身上,谁知道她竟是一路跟来,还好没说什么坏话,不然、我们就是死路!”
说话那几人被埋怨得不敢做声,惟有被俘去那五人不明底细,忙追问起来。各人只得七嘴八舌地说上一遍,顺着大道走回水火沟。
再说王紫霜原是恐怕杨人芳进庄之后,还要放火毁庄,所以暗中跟随进去,及至看到人家在马厩里把人救出,自己反而感到一种无名的惭愧,急忙回到广场,拔起插在地上的梅花,一连几纵,隐身在水火沟的来路近处,一面是暗中保护杨人芳诸人撤出,一面还打算偷听水火沟到底是什么所在,那知听来听去,人家说的全是关于自己的话,听了又开心又烦恼,只得现身示警,趁着晨光微曦,直朝东去,沿途又锄诛几处奸恶,“梅花女侠”这个盛名,也就由水火沟传出,一而二,二而三,不出几个月的时光,已传遍了江湖。
但是、她对于女侠不女侠并不在意,想起湖广一带是富庶的地方,并且听得师傅说过于志敏不久也要出山行道,湖广一带正是南北交通要冲,也许可以遇上,同时暗示她和于志敏将来功成身退,共隐名山,所以她就暂时流连在湖广首善之区,果然冤家聚首,宿愿已偿。
这时被于志敏拥在怀中,吟着杜牧“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的诗句,还要说“这时的亲热缠绵,正是他年的甜美回忆………”本来人共患难之中,最易增进情感,于志敏虽然短短几句,但情深义重,荡气回肠,王紫霜情不自禁地伏在个郎怀里,感激得流下两行热泪。
于志敏见自已把话说了半天,她尽不肯答话,心里又惊又急,轻轻扳过她的肩头,却见她一双妙目孕着泪珠,自己的胸前也湿了一大块,更是焦急无状道:“霜姐!你别恼,敏弟不敢再说了!”
王紫霜见他急成那样子,不由得“噗”一笑道:“谁恼你啦?”又一蹶嘴道:“一会儿喊妹妹,一会儿喊姐姐,将来还不知道要喊出个什么………”心里一羞,粉脸上飞起两朵红霞,又把头埋进于志敏的怀里。
于志敏拥着自己心上最爱的人,却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不禁呆了半晌,才俯下头去,轻轻亲她的脸颊。
此时的王紫霜,身若柔绵,娇慵无力,一任于志敏恣意温存、抚慰。
良久、良久,王紫霜忽然星眸半展,柔声喊一声:“敏哥!………”于志敏妙目含情,俯首凝视,把她的身子更搂紧一点,轻呼一声:“霜妹………”自觉心如鹿撞,卜卜跳个不停,竟说不下去。王紫霜流波送媚道:“说呀!”于志敏摇一摇头,又给她一个热吻。
王紫霜待他吻得粉颊发热,才吁一口气道:“敏哥!你待我这么好,但………我终觉不是一个好预兆……”望着于志敏惶惑的眼光,又道:“我这时总觉得你好像不仅是我的………”猛然把头往于志敏怀里一攒,同时“唔”了一声。
于志敏诧道:“我不是你的,难道是谁的?”
王紫霜仰脸看他那坚定的脸色,心里更是十分感动,幽幽道:“还有多着哩!蝉姐姐就是一个,还有姓闵的丫头………”
于志敏忙打断她的话头道:“蝉姐是强哥哥的师姐,闵小玲对我虽然有一点恩惠,可是已被她自私的心遮盖了,我对她等于陌路,怎会找到我身上来?而且我俩经了婆婆作主,已是名正言顺的一对,下山的时候,师父还说过,我们两人一在天之巅,一在海之涯,海天一色,地久天长,你还要耽心这个,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么?”
王紫霜道:“你的心我是知道,但你不找别人,别人偏要来找你,而且又有大援在后,不像我这样孤苦无依,你又怎样呢?”
于志敏叹一口气道:“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真遇上那种事,我俩难道不能………”一语未毕,忽有一银铃似的笑声道:“你看这人在冰天雪地里调情,竟然不怕得伤寒夹色的绝症!”
两人骤然一惊,同时跃起,回眸一看,两位妙龄少女,衣袂飘飘,站在十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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