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折剑 - [东方玉]

第六章 怪招惊老豹 [9]

  “啊哟!你这人怎么来着,走路不带眼睛,这一脚把区区背脊都踢断了!”

  石门槛上果然仆卧着一个人,敢情他抱着门槛睡觉,这回哭丧着脸,两手反抱着背脊,直喊“啊哟!”

  喷雾豹这一脚,绊得脚尖隐隐生痛,他方才并没看到石门槛上躺着有人,但人家却明明是从石门槛上爬着坐起来,总不会错。他睁大双目,冷冷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睡到门槛上来的?”

  金铁口哭丧着脸道:“区区嫌里面闷气,满地都是草屑,跳蚤多,不如睡在门槛上来得干净,再则也好透透风,谁知道半夜三更,还会蹦出一个毛毛躁躁的人来,也不看看清楚,就充军似的往里闯,区区靠测字看相度日,家无隔宿之粮,你这一脚,踢在我背脊上,明天还能去摆测字摊?”

  深秋九月,已是下霜的天气,他要睡在石门槛上,透透风,这岂不是鬼话?

  喷雾豹多年老江湖,所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就凭自己方才一脚,纵然不是存心踢人。

  但普通人挨上这一脚,就是不死,那里还说得出话来?何况还绊得自己脚尖隐隐生痛,口中怪笑一声,喝道:“老小子,你到底是谁?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膝某面前,你最好少装腔作势。”

  金铁口干咳了两声,陪笑道:“原来是膝大爷,区区叫做赛管辂金铁口,善观气色,凭机测字,金口断吉凶,铁嘴论祸福……”

  喷雾豹嘿然道:“这么说,你会算命?”

  金铁口连连点点头道:“是,是,区区卜课、算命、排流年,若要不准,分文不取。”

  喷雾豹道:“你可曾算过你自己,阳寿几时终了?”

  金铁口道:“区区自己的命。算来算去,已经算了几十年,妻财子禄,一概没我的份,至于阳寿么?嗨,今年今月今晚,倒是一个关口,若要逃过这一关,就可活到八十三岁,寿终正寝……”

  喷雾豹阴笑道:“可惜你逃不过今晚。”

  右手抬处,旱烟管一举,去势急如星火,拳头大一个精钢烟斗,“扑”的一声,不偏不倚,击在金铁口的额头上。

  金铁口“啊唷”还没出口,一个人双脚一软,往后跌坐下去。

  仲姑娘要待阻拦,已经来不及,不觉攒攒眉,埋怨道:“你出手太快了,此人行迹可疑,我音绝非普通走江湖的相士,咱们应该盘盘他的底才是。”

  喷雾豹敢情也觉得出手太快了些,一时不敢接腔。

  岳少俊躲在大殿上,先前听金铁口和他们啼叨个没完,自也觉得好笑,此时骤见喷雾豹一记烟斗,击在金铁口额上,出手毒辣,心头不由大怒,正待纵身出去!

  只听跌下去的金铁口尖声嚷道:“好家伙,你老哥这一记烟斗也太重了些,差点把区区脑袋都敲碎了,但说来还真谢谢你,蒙你老哥手下留情,区区今晚这一关,总算逃过了。”

  他居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朝喷雾豹连连打拱作揖,道谢这记旱烟管手下留情,助他躲过了一劫。

  但你打你的拱,喷雾豹敢情因这记烟斗,没把人家订死,心里十分恼火。双目瞪着他,一言不发。

  金铁口作了几个拱,忽然“咦”道:“你老哥怎么啦,横眉瞪眼的,可是在生区区的气,区区这脑袋瓜子,确实也硬了一点,别把你老哥的手给震疼了?”

  仲姑娘冷眼旁观,早已发觉这个跑江湖的相士,是位不露相的高人,不然,喷雾豹膝仰高这一记烟斗,就是山石都会击成粉碎,他一颗头颅还经得起?

  但她知道喷雾豹一身功力极高,技不止此,正好藉此看看这自称金铁口的人,究竟是何来历?因此依然站在三丈开外,没有作声。

  直到此时,那金铁口朝喷雾豹打拱作揖,口口声声道谢他手下留情,喷雾豹却依然站着一声不作,一动不动,这才发觉不对,身形一晃,欺了过去,冷冷说道:“你把膝仰高怎么了?”

  金铁口看到仲姑娘一下飞了过去,口中惊啊一声,脚下连连后退,陪笑道:“姑……姑娘息怒;区区也不知……也不知道,这位老管家莫要是冲犯这里的土地公,土地婆……”

  仲姑娘冷冷一笑,问道:“朋友看来很高明,你究竟是谁?应该亮个万儿。”

  金铁口陪笑道:“高明不敢,区区真的叫金铁口,金口断吉凶,铁嘴论祸福……”

  仲姑娘一双眼睛之中,渐渐射出冷酷的光芒,纤纤玉手一抬,从肩头斜掣长剑;哼道:

  “你兵刃呢?”

  金铁口后退了一步,望着仲姑娘,吃惊道:“你……要和我动剑?”

  仲姑娘道:“不错,仲飞琼要在剑上讨教几招。

  她叫仲飞琼。

  金铁口斗着两颗斗鸡眼,发急道:“我的姑奶奶,你是要我区区的命?区区算命卜卦,有时也替人家祈福消灾,拜拜星斗,所以剑是有一口,但那是桃木削的,只能唬唬鬼……”

  仲飞琼寒着一张脸,叱道:“少废话,你再不亮兵刃,是你自己找死,我一样要出手了。”

  金铁口连忙摇手道:“慢来,慢来,姑娘一定要和区区动剑,那总得等区区把剑取来。”

  仲飞琼道:“你剑在那里?”

  金铁口伸手一指道:“就放在庙里。”

  仲飞琼道:“好,你赶快去取来。”

  金铁口耸耸肩道:“区区这就去,姑娘那就在这里稍候。”

  说罢,回首就往土地堂中奔了进去。

  仲飞琼看着他后形,心中暗暗付道:“这人看去已有五十多岁,如果是成名人物;自己怎会没听人说过?”

  她举步走到喷雾豹膝仰高身边,纤手在他穴上一拂,打算解开他受制的穴道,那知手指拂过;膝仰高依然木立如故,穴道并未解开,心中不由暗暗一怔,纤手起处,连拂带拍,一连拍了五处经穴,但腾仰高还是一动不动,丝毫未解。

  仲飞琼心中十分震惊,、暗道:“我这‘五灯会元’,连拂五穴,可解天下任何点穴手法,他点的会是什么穴道?”

  既然无法解开他的穴道,也就只好算了。

  再说金铁口三脚两步,奔入土地堂,一脸喜色,迎着岳少俊道:“好了、好了,救星来了!”

  岳少俊道:“老丈是说……”

  金铁口匆匆忙忙的走到墙角落上,一阵乱翻,取出一口桃木剑,然后说道:“区区一时也无暇和你多说,反正你妹子得救了。”

  岳少俊道:“她有解药么?”

  金铁口道;“青煞手没有解药的。”

  接着道:“快跟我出去,做个证人。”

  不由分说,拉着岳少俊的臂膊,往外就跑。

  两人跨出土地堂大门,金铁口嘻的笑道:“区区就和姑娘比剑,总得有个证人,你输了才不会赖帐,对不?”

  仲飞琼目光一抬,看清金铁口拉出来的正是岳少俊,不由冷峻一笑道:“我早就料到你是岳少俊一路的了。”

  岳少俊道:“仲姑娘猜错了,在下和这位老丈,并非一路。”

  金铁口笑了笑道:“就算是一路的,也不要紧啊!来,来区区要和这位姑娘比剑,相公,你给咱们做个中间人。”一面眨眨斗鸡眼,说道:“姑娘,你说咱们该怎么比法?”

  仲飞琼目光7注,不禁微微一怔,心中又气又惊,这不知死活的老丈,从土地堂拿出来的果真是一柄木剑。

  他竟敢以本剑和自己锋利的室剑交手,这人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大有来历的高人!她可不敢小觑对方,冷冷的道:“咱们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金铁口耸耸肩,三个手指摸摸酒糟鼻,抬头笑道:“救人如救火,十招大多了,真正克敌制胜,三招两式,都足够了。”

  仲飞琼听的奇道:“救人,你要救谁,这和比剑有什么关系?”

  金铁口笑道:“有、有,自然有关,姑娘你待会就明白了。”

  仲飞琼冷冷的道:“你到底要几招为限?”

  金铁口伸了三个手指,比了比,斗着眼珠说道:“这样,就三招吧!”

  仲飞琼看他这付尊容,真是猥琐到不能再猥琐了,斗鸡眼和酒糟鼻:滑稽得直像舞台上的小丑,这种人会是高人?他居然狮子大开口,要用木剑和自己动手,而且还嫌十招大多了,这不是嫌命太长么?一时只觉好气,又好笑,冷冷的哼了一声,才道:“好吧!三招就三招,你可以出手了。”

  金铁口伸出一只手掌,摇了摇,又道:“且慢,区区的话还没说完哩!”

  仲飞琼不耐的道:“你说。”

  金铁口认真的道:“咱们可要点到为止,别出手伤人。”

  仲飞琼道:“你只管发剑,我不伤你就是了。”

  “是,是!”

  金铁口缩着头,道:“点到为止,咱们有公证人在此。”

  说到这里,忽然“哦”道,“不,区区出道江湖,从不先发制人,还是姑娘你先发招吧!”

  岳少俊被他拖了出来,站在一边,看他说话滑稽突梯的样子,像是存心戏耍仲姑娘一般,心中暗自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有惊人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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