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狮毒爪 [5]
大厅中默然无声,似一泓死水般,沉寂得骇人。
良久,韩震才出声道:“韩某有一事不明,传闻艾兄与田雨苍结盟共事,如今田雨苍身在云台,莫非艾兄与田雨苍失和么?”
艾丹阳冷笑道:“此是江湖谣诼,小弟与田雨苍虽气味相投,但各行其是,然小弟年前曾去找商六奇潜迹之处,杀了他五名得力助手,艾某也几乎丧命在毒爪下,为此商六奇将小弟恨如切齿……”
韩震忙道:“依韩某之见,艾兄不如急速离开寒舍,或能幸免一死。”
艾丹阳道:“韩兄把小弟看作何等人?”随即大笑道:“自古艰难唯一死,韩兄有否美酒佳肴,供小弟大嚼痛饮。”
韩震面有难色,沉吟不答。
艾丹阳冷笑道:“韩兄是怕金狮毒爪在酒菜中下毒么?邯郸三位老师与小弟死期不同,他何能在酒菜中衡量下毒,又何从推断小弟与三位食量多寡。”
韩震觉艾丹阳之话极有道理,随即走出厅外传命厨下治一席丰盛酒筵,走回大厅。
看看午刻将近,邯郸三杰面色愈来愈异样难看了。
艾丹阳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辈江湖人物,生死二字何足惧,韩兄,怎么酒食还未送上。”
忽闻一声冷寒刺骨的笑随风送入厅内,艾丹阳不禁脸色一变,倏如电射穿出厅外,拔上屋面。
纵目一望,那有半个人影。
艾丹阳口中虽说无惧,其实心内何赏不忧心若煎,暗自盘算如何脱去金狮毒爪之策,他本江湖枭雄,心机阴狡,但此时也无主意。
他知韩宅周近俱在金狮毒爪党羽严密监视之下,不禁暗叹一声,跃下屋面。
韩震目注艾丹阳道:“艾兄多此一举,商六奇手下狡如鬼狐,从不与人正面为敌。”
艾丹阳大笑道:“这合了一句话,束手待毙。”
笑声凄厉,充满了无比怨愤。
这时,韩宅家丁送上酒筵,主人延请艾丹阳邯郸三杰就座,举杯欢饮。
艾丹阳仰面一饮而尽,伸箸挟着一块肥鸡就望嘴中塞去,赞不绝声酒好菜好。
邯郸三杰此时亦横了心,一扫面上愁容,宽怀畅饮,谈笑风生。
宴已及半,忽地一个彪形大汉快步趋入,禀道:“午时已至!”
韩震不禁面色一变。
艾丹阳立时放声大笑道:“金狮毒爪之名也不过尔尔。”
话声未落,只见邯郸三杰手中酒杯“当啷”坠落地面,四分五裂,三杰目光发直,僵在席上一言不发。
韩震心中一动,伸手一摸邯郸三杰,发觉鼻息俱无,触手如冰,已然死去。
矮阎罗艾丹阳亦发觉有异,不由机伶伶打个寒噤,神色大变道:“他们是怎么致死的,艾某非要查明死因。”
蓦听一声阴寒语声飘来道:“金狮毒爪手段比你这阎王贴子如何?姓艾的,你如执迷不悟,仅三个时辰好活。”
韩震疾伸五指一把抓住艾丹阳,道:“艾兄休要逞血气之勇,于事无补,如果有功,韩某岂甘束手待毙。”
艾丹阳道:“看来,韩兄在此等死不成?”
韩震道:“死一韩震何足称道,总比祸延友人为好。”
艾丹阳默然无语……
且说小叫化稽康兴苍龙神鹰郝浩云,不甘坐视韩震等人居死于金狮毒爪魔掌之下,穿出韩宅。
两人一奔出郊外,即发觉身后有人跟踪,稽康与郝浩云使了一眼色,高声笑道:“小化子腹中饥如雷鸣,郝老师,我们去找个地方安顿五脏庙吧!”
郝浩云会意,笑骂了一声,与小叫化奔往运河岸边一家小酒店。
小叫化甫一落坐,即大声嚷叫要酒要菜。
须臾,掀帘走入一个锦衣华服商买模样的中年人,望也不望郝稽两人一眼,迳自在相邻一付座头坐下,与店伙要了酒菜,自酌自饮。
这瞒不了机灵刁钻的小叫化稽康,那人准是金狮毒爪手下,虽然他举动宛如常人,可是他那嘴角阴森的勾勒欲却隐藏不了。
稽康举杯一饮而尽,道:“郝老师真个要去岭南么?”
郝浩云点点头,喟然叹息道:“老朽因有急事不能不去,韩震之事老朽爱莫能助,事实上,老朽也不愿卷人这场漩涡中。”
稽康道:“郝老师也真能忍得下心肠,见死不救?”
郝浩云冷笑道:“韩震固执偏拗,老朽提供两策,一是投靠金狮毒爪,一是远走高飞,怎奈他不但不采纳老朽之见,还欲老朽与他陪葬,虽说与朋友义共生死,但,死有泰山鸿毛之分,如此死法岂非不值。”
稽康笑道:“郝老师打算几时动身?”
郝浩云道:“留在淮阴,夜长梦多,老朽打算立即起程。”
稽康道:“好,小叫化也有事入闽,正好同行。”
两人酒醉饭饱,郝浩云会了帐,离店而去。
那锦衣华服中年人疾随出店,只见郝稽两人循着河岸向南疾奔,冷哼一声展开步法尾随。
追了一顿饭光景,突然发现郝稽两人相遇一双少年男女,男的面貌奇丑,女的俏丽美绝,肩上插着一柄鳞剑,正是金狮毒爪急欲寻觅的一双夫妇,不禁又喜又惊。
因地距甚远,无法知道他们说什么?藉着浓柳闪挪身形近前,仅隔丈外,藏在树后偷听。
只闻吕松霖道:“两位有事南行,在下夫妇未能设宴粗饯……”说时身形一晃,疾如离弦之弩,五指朝树后攫去。
动作奇快,势如电奔。
锦衣华服中年人猛感耳侧锐风如割时方始警觉,但已是不及,吕松霖五支铁爪已抓在他那人左臂曲池穴上。
吕松霖目中泛出杀机,冷笑道:“尊驾是否金狮毒爪门下!”
锦衣华服中年人只觉行血逆攻脏腑,真力已失,不由脸色惨白如纸,闻言尚自强硬,冷笑道:“我那全身都染有剧毒,阁下已为毒侵,一个对时后必然无幸。”
吕松霖冷冷一笑,右掌疾拂出一片劲风,震断中年人心脉气绝毙命,提腕一送,将尸体丢人河中,沉没无踪。
小叫化稽康忙道:“大哥,午刻已届,恐怕邯郸三杰已遭毒手。”
郝浩云道:“休急着赶去,金狮毒爪言出法随,比阎王贴子还准,邯郸三杰必无命在,到是那厮说全身附有剧毒,贤侄可曾察觉有何不对么?”
吕松霖微笑道:“小侄死不了,救命如救火,赶去相救为是。”
四人翻入淮阴城,窜上屋面,疾如流星扑向韩宅后院而去。
落在韩宅后园外,暗中疾掠出五个持刀大汉横身相阻,秦婉玲娇叱出声,龙鳞剑夺鞘而出,飞虹狂卷鲜血飞溅,五人竟被腰斩。
稽康禁不住赞一声道:“大嫂好剑法!”
四人倏地跃落园内,奔向大厅,只见韩震艾丹阳愁容满面对立无语。邯郸三杰僵坐在席上,双眼黯淡无光。
郝浩云道:“韩兄怎么样了。”
韩震苦笑一声道:“邯郸三杰已遭毒手。”
吕松霖急跃在邯郸三杰身前伸手一摸,果然气息冰冷,但尚未完全死去。
原来邯郸三杰虽预知必死,却先封住心脉穴道,犹作万一逃生之机。
吕松霖察觉三杰心脏仍微微跳动,急取出一只鹿皮小盒,捏出九支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在三杰任督二脉及少阳三处“屏翳”、“长强”、“外关”穴道刺入。
这时韩震已从郝浩云口中得知吕松霖秦婉玲是谁,见状忙问道:“邯郸三杰尚有救么?”
吕松霖微笑道:“虽然无救,却可欺骗金狮毒爪一时。”
艾丹阳微微叹息道:“看来艾某酉时准死定了。”
吕松霖微笑道:“艾当家若能改邪归正,在下包你不死。”
艾丹阳不禁一怔,道:“艾某但能不死,愿供驱策。”心内疑信参半这是事实。
吕松霖命稽康将邯郸三杰扶往厢房后再不可移动。
稽康如言分次抱起三杰送往厢房。
吕松霖站立厅中,跌目沉思一阵,想出对策,与韩震艾丹阳郝浩云密语商量后,与秦婉玲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