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 [4]
这是什么怪物?
两个人正巧跌在怪物背上,再反弹落地,否则的话,势必骨断筋折无疑。
谷底阴暗潮湿,日光被上空的云雾阻隔无法透下,但在中午前后的两个时辰还可清晰辨物,只是乱石丛杂,视线不能及远。
谷顶的人在发觉藤索折断之后,不知急成什么样子?
怪物韵肚腹在吸放之间,发出类似牛喘之声。
“古爷,这……这像只……大蛤蟆……”小泥鳅的声音全变了调,不像是说话,仿佛是重病者的呻吟。
“唔!是……像。”古凌风的声音也是抖战的。
“我们……要是被它吞了……怎么办?”
这是很可能的事,现在别谈什么行动,已经是生死交关,料想宋三娘投岩,不粉身碎骨也已果了怪物之腹。
怪物没有动。
求生是人的本能,古凌风竭力摒除死亡的恐惧,必须要设法绝处求生,怪物躯体庞大,行动必然迟钝,现在如果能找到狭窄的藏身之处,或可暂避怪物的攻击。于是古凌风开始转动目光,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扫瞄。
终于,他发现三丈之外的岩脚有一道裂隙,宽不到三尺,深浅则无法测度,一线生机,他非把握不可。
“小泥鳅,鼓起勇气来,听着,你身后右边有条裂缝,快钻进去,快!”
小泥鳅直起上身,扭头,他看到了,喘了几口气,一咬牙,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扑了过去。古凌风同时行动,两人在裂隙口撞在一起,没命地挤了进去。裂隙从上到下有四五丈长,开口处宽约三尺,深入六七尺,愈往里愈窄,最后连结在一起。
两人挤在缝底,脸色之难看就不必说了。
喘息了一阵,外面没动静,神思逐渐稳定。
“古爷,得设法除去这怪物,否则上面再放藤索下来我们也出不去……”
“太难,剑对怪物而言等于是一根针。”
“那……怎么办?”
“慢慢想办法。”
“要是……再有人下来……”
“希望不会。”
隙缝突然暗了下来。
“古爷,看……”小泥鳅紧抱住古凌风。
古凌风全身发了僵。
怪物的头正对穴口,现在可以看出的确是-只硕大无朋的癞蛤蟆,一对凸眼像两面大鼓发出绿芒,一张阔嘴塞在穴口看不到嘴角。
小泥鳅差点就晕了过去,舌头打了结,只“啊!啊!”地说不出话。
闸门似的阔嘴一张,一条暗红色的宽带飞卷入隙,没有适当的词句可以形容,勉强地说就像是一幅疾舒的卷帘,但却是平进的,闪电般的意念,意识到是怪物的舌头。
古凌风是年轻一代中的快剑手,反应之快几乎没经过意念,差不多是同一瞬,长剑出鞘刺出,那怪物可真灵光,舌头乍伸即缩,没有刺中。
任何感受有其极限,恐惧也是一样,到了某一极限,寻常人是昏倒甚至就此破胆而亡,而非常人则适用“物极必反”的道理,反而无所惧了,古凌风是非常人,现在他已无所谓恐惧了,紧握着剑,铁下心来准备全力一搏。
怪物的舌头应该是最软弱的部位,如能用剑搅碎它的舌头,不死也会重创。
“不许用剑!”一个很嫩很脆的声音不知何所自来。
古凌风陡吃一惊,转动目光,却什么也没看到,所能断定的一点是这是发自人口的声音,而且是个女人。
这绝境里会有人?
不许用剑是什么意思?
小泥鳅身躯瘦小,这时已缩到古凌风身后的最窄处。
“古爷,有……有人!”
“怪事!”
“有人,就……”
“也许比怪物还可怕的怪人!”
“可是……听声音并不……”
“那不能作准。”
怪物又张口,没有吐舌,却喷出了一蓬白雾。
“毒!”古凌风栗叫了一声。
完全出乎意料,白雾竟然带着异香,淡淡地没有刺激之感,但事实又出乎意料,香雾入鼻,头脑立起晕眩,眼睛也同时发花,意识随之模糊,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古凌风悠悠醒转,入眼一片白色,脑海空茫没有任何意识,不知多久,意识复苏,是渐进的,最先一个意念是我还活着么?他抬起手,清晰地看到五指,放在口里一咬,痛、痛感使他进一步清醒。
现在,他能观察,也能思想了。
他躺在一个白石洞里,入目全是莹白,身下是兽皮还衬着干草,所以厚实而松软,这是什么地方?如何获救的?他的记忆只到被怪物的香雾迷昏为止。
练武人的本能,他首先试着提气,功力未失,用手一摸,剑还在身边,他直觉地感到情况并不恶劣。然后,他想到了小泥鳅,小泥鳅的命运如何?他起身,步到洞口,外面是间大石室,足有一般大户人家的厅堂那么宽大,当然,说是大石洞则更为恰当。
大石室中又有小石室,分布在三边,有五间之多,他停身的是其中之一,大石室里有石几石墩,不怎么精致,但一律是白色,在感受上十分舒坦,只是不见人影。
这地方绝对有主人,不然自己不会在这里。
“你起来了!”先听见声音,然后一个青衣少女从左边第二间石室里现身出来,人长得很清秀,年纪在十八九岁之间,体态刚健婀娜,紧身衣,曲线毕露,充满了别具一格的魅力,但古凌风此刻没心情欣赏。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玉虚别府!”
“玉虚别府?”古凌风茫然。
“对!”
“什么所在?”
“苍龙岩对峰。”
古凌风心头一凉,人昏迷之后,竟然被搬挪了地方。
“在下有位同伴……”
“送出谷外去了!”
“啊!”古凌风呆了好一阵子道:“请问姑娘是什么称呼?”
“我叫若婵!”又用手一指道:“她叫若娟!”
古凌风这才发现小石室门边不知何时又站了位少女,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年纪,一样的体态,只腮边多了个美人痣,不然还真难以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