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6]
挝是外门兵刃,怪兵刃就会配以怪招,走的是刚猛中带着诡谲的路子,劲风一道道一圈圈形成的钢箍,一直想箍住像大雾中一支飞箭的李梦帆。
刀的种类很多,有大砍刀、斩马刀、腰刀、杆刀、朴刀、钩刀、折刀、三尖刀及匕首等,但江帆用的是眉刀。
这种刀很俏,以轻灵飘忽为主,用这种刀的人,大多是招术精奇,轻功高绝,而个性险诈之辈。
它有点像波斯刀。
他们两人不大相信,以他们的合击不能在百招内得手。
李梦帆却以为,一百五十招内不能伤其二人之一,就表示师门的剑术他尚未得到七八成,当年他的师父独接三个绝世高手,在一百五十招内伤了二人。
但齐、江二人越打越勇,一个是被派出的压轴主角,一个是太上皇的御医,客串出手,年龄加起来大约在一百一十岁以上。
而李梦帆还不到三十岁。
李梦帆虽然以为一百五十招内应伤其一人,但他遇上的却是不但武功高强、经验也十分老到的人物。
李梦帆像雾中的箭或光浪的织布梭子,人剑弹射、曲张、扫刺、升降,无不是在几乎不可能穿过的刀、挝夹缝中泻过去的。
熟能生巧加上过人的视觉,使一串串的刀芒、一叠叠的挝影和一片片的剑幕被撕裂或戳破。
由幻而真,由真而幻。
一阵阵冷森森的刀芒剑刃,就在似假还真,似真还假中落定了。
三丈方圆之内已不见半点残雪,已被凌厉的劲气刮到三丈之外去了。
似乎齐、江二人也知道百招内未必能得手。
李梦帆也以为,一百五十招伤其一人也没有把握了。
以二对一,老脸皮已经够厚够韧的了,如果二对一仍不能胜又怎么说?这念头无形中振奋了他们的斗志。
就在这时候,危机一寸一寸地接近了。
就在江帆沉喝声中,二人只攻不守之下,进入了决定性的一刻,一条人影如鬼魅幽灵自屋中射出,头面上有黑绒线“把头掳(天不冷可折起戴在头上,冷时掳下到脖子处,只露出双目),这种帽子北方才有,是防冻坏耳朵用的。在猝不及防,出手如电之下,一剑刺中了李梦帆的左肋。
这人来得太快,也太意外了,任何人都会相信,以齐、江二人联于对付李梦帆,就不该再有花招,也不必再有花招。
可是刚才江帆大喝一声二人只攻不守,即为暗号。
总之,他们绝对不能空手而回。
在对付李梦帆来说,不空手而回,就必须不择手段。
李梦帆知道,这人的身手可能比齐、江还高,却不以真面目相见硬拼,莫非过去见过?或是熟人?
他感到剑尖已深入他的左肋三寸有余,急忙“移腑挪脏”,同时施展“大隐身法”,“格崩”一声,怪客的剑尖断在他的肋骨缝中。
而齐、江二人的挝和刀,也几乎同时递到……
这怪客的一击成功似在预料中,成功之后就不顾而去,似乎深信齐鸣九和江帆两大高手对付一个肋骨中断了一截剑尖的人,绝对十拿九稳。
这想法的确不错,那截剑尖约三寸,插在左肋缝中,他以“移腑挪脏”之法,将内脏逼到右边,使内脏不至受伤。
然而,这只能持续短时间,而且也不宜剧烈活动跳跃。
但是,目前两大高手在全力抢攻,希望在三两招内以尽全功,又如何能不剧烈跳跃。
“大隐身法”是他的师门绝世不传之秘,佛道两家都有所谓“大隐隐于市”的精神,是集太极及瑜珈合研而成。
太极图上半阴半阳,而阳中有一小圈为阴,阴中有一小圈为阳,表示世上万物都因刚柔相济,阴阳调和才能蔓衍下去。
而“大隐身法”,就是生生不息繁衍不绝之意。
尽管他施出了从未施展之“大隐身法”,受了伤,终是大打折扣,只是在十分危急时,这身法能堪堪自刀芒挝浪中勉强脱出来。
血已湿了他左边一片衣衫。
剧烈的腾挪,使夹在肋骨缝中的断剑像刮骨刀似地刮着,他几乎能听到“吱吱”声。
他必须咬牙支撑,却不敢期望他留下的那张纸笺会被骆、胡,以及哈玉等人及时看到赶来援手。
他只知道,一旦他倒下了,他将是个十恶不赦,欺君罔上,必须诛灭九族的叛逆,李家湮灭蒙羞,永无昭雪之日。
在隆贝勒府卧底的玉姑必然九死一生。
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他的死亡而遭遇危亡。
江、齐二人心头惊骇,他们想不到李梦帆在身负重伤之下,居然仍能接下他们两人十余招,且身法怪异莫测。
只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江帆的眉刀有如雪山陡崩,当头压下,齐鸣九的挝有如毒龙出洞般,横扫斜砸,即使肋骨缝中没有一截剑尖,这压力已够他受的了。
不论是攻守或闪挪,身子总要做相当角度的扭折转动,那剑尖在骨缝中奇痛钻心澈骨,即使有“大隐身法”,也没法灵活运用了。
这是他个人的感觉,但在江、齐两个人来说,却是羞怒万分,人家在敌人身上留了一截剑尖离去,已表示以他们二人之力万无一失。
但久战不下,使得他们越打越寒心。
“嗤嗤”两声,江帆的眉刀在李梦帆背上划了两刀,衣屑纷飞,死亡的阴影在步步向着他逼近了。
但是,“天下第一剑”毕竟不凡,一剑挑开了齐鸣九的袖口,几乎不可能的事他也做到了。
“李梦帆,跟我们走吧!”江帆道:“你就是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今夜。”
李梦帆道:“江帆,你的侠名得来不易,你要三思!”
江帆冷笑道:“江某做事,全凭随心所欲,有利则往,无利而不为,你以为你很神气,以你我而言,先走的必定是你!”
“唰”齐鸣九的挝,在李梦帆的大腿上擦过,裤子也裂了一道口子,肌肤也有擦伤。
李梦帆心里明白,这样下去必遭羞手,绝不能持久,立刻疾退二步,道:“慢着!”
齐鸣九道:“李大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想通了,俗浯说: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江帆道:“李梦帆,有话快说,你别想耍花样!”
李梦帆暗运内劲,“卜”地一声把那截剑尖逼了出来,江、齐二人这才知道上当,再次猛扑而上。
虽然剑尖出来之后,创口会流血,但不是血管处,流血也有限,李梦帆配以“大隐身法”开始攻击。
江、齐二人全力夹击,对方暂时可保平手之局。
就在这时候,骆奇、胡四海,以及蒙面的哈玉同时到达。
江、齐知道今夜这脸丢定了,几乎都以“龙门三跳”身法,上屋而去,这份轻功就连李梦帆也不由暗暗赞叹。
“李大侠,你受伤了?”骆奇赶过来扶他。
“不要紧,喏!三位看那截剑尖……”李梦帆指着地上一截带血的剑尖,道:“我在力战江帆和齐鸣九时,一蒙面怪客!电射而下,一剑自后侧刺中了我的肋骨……”
胡四海惊声道:“什么人会有这么高的功力?”
骆奇道:“这人趁江帆和齐鸣九两大高手合击时施袭得手,实在算不了什么,更谈不上光明正大了!”
“不!”李梦帆道:“这怪客虽是施袭,我也敢说他的功力不在江帆或齐鸣九之下。”
哈玉道:“他为什么一招得手就走了呢?”
李梦帆道:“这该分三点来说,第一、或许这人奉命来这协助,但却和江、齐二人较上了劲儿,刺了我一剑,已帮了他们二人,以后的就交给他们二人了!”
哈玉等人连连点头。
李梦帆道:“再说,这人蒙面出现,且不发一言半语,得手即去,而江、齐二人也不和他招呼,已显示这人必是见过面的熟人。”
这说法,哈玉等人也认为有道理。
“第三、这人的身份虽然存疑,动手久了必然被看出来,或者,在江、齐两人的身份来说,也不欢迎再加上一个帮手争了他们的功劳去。”
“是的。”骆奇道:“这人必定是见过面的人,至少他认识李大侠,而李大侠也认识他。可是,这人是谁呢?”
哈玉道:“各位,这些话呆会儿再说,快点看看李大侠的伤势,我这儿有刀创药。”
李梦帆道:“不妨,我也有药,最好回去先把伤口洗干净再敷药,我先走一步,偏劳各位,把这具尸体弄走。”
胡四海道:“真的是司徒哲吗?”
李梦帆道:“正是他,他的师弟已经证实了。”
李梦帆走后,三人在屋中搜索了一会,哪知再出来找那具尸体却已不见了。
三人大奇,立即四下追索,也没看到偷尸的人。
胡即海大骂道:“他奶奶的,还有偷死人的,可真是邪门儿呀!”
骆奇道:“会不会是李大侠顺便带走了?”
“不会的。”哈玉道:“李大侠既已走了,没有理由折回来再弄走尸体吧?”
三人又找了一会,都认为是对方又弄走了尸体。
为什么要这样儿呢?当初又何必要丢在这儿?他们想不通。
但是李梦帆却想得通。
三人返回,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