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飘然独行斥永乐 [6]
半晌,他方始喃喃说道:“纪纲,你该恨悔了,该恨悔没听令师兄的话了,以至落得今日这等……要不然,这天下武林不就是你的吗?”
他缓缓低下了头。
这时候,背后响起一声呼唤:“叔王!”
严慕飞猛抬头霍然转身,锦衣人就站在他跟前不远处,一脸的错愕神色,严慕飞只觉胸火上升,大喝说道:“你看看,这都是你逼出来的!”
锦衣人忙道:“叔王,此人是……”
严慕飞激动地道:“你不知道吗?你找的是他,要杀的也是他!”
锦衣人讶然说道:“他是……”
严慕飞道:“纪纲!”
锦衣人脱口叫了一声,道:“是纪纲,他是纪纲,他为什么要自杀?”
严慕飞道:“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锦衣人道:“叔王,侄儿刚出来……”
严慕飞道:“那么让我告诉你,你一定愿意听,允-投崖自绝了。”
锦衣人又是脱口一呼,他怔住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不出他是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
半晌,他定过了神,急急说道:“叔王,允-为什么要……”
严慕飞冷冷说道:“那要问你了!”
锦衣人突然热泪泉涌,颤声说道:“允-他为什么要……我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啊!我真没有……允-啊!你为什么要……要……”
说着,说着,他已语不成声了。
看样子,他心里也够悲痛的。
他是该悲痛,叔侄至亲,血比水浓。
严慕飞冷眼旁观,冷冷一笑,道:“你心腹大患已除,该高兴才对。”
锦衣人猛然摇头,道:“叔王,您不该这么说。”
严慕飞道:“我该怎么说?”
锦衣人道:“侄儿心中也够悲痛的,究竟我是他的叔父,他是我的侄儿,我怎么会忍心杀他,我已是大不……”
严慕飞双眉陡地一扬,道:“我要弄清楚,好端端的允-为什么会投崖……”
只见九名老全真由远处飞掠而来。
严慕飞道:“他九位来得正好,我可以问问!”
说话间“武当九老”已然掠到,各自脸色一变,一起向着纪纲尸身深深稽首:“无量寿佛!”
严慕飞轩了轩眉,道:“九位……”
一老稽首说道:“严大侠,贫道等在山上栏不住纪施主,如今又迟到了一步!”
严慕飞道:“生死有命,纪纲他死得对,死得壮烈,死得令人敬佩,我只请教一句,是不是有人犯了武当……”
一老摇头说道:“不,严大侠,无人犯武当,不知为什么,少施主突然自投太和宫后断崖……”
严慕飞威态稍敛,道:“总该有个理由,一老,他可有遗书遗言?”
一老道:“贫道等也曾遍寻少施主居处,未见有片纸只字。”
严慕飞微一点头道:“九位请回山吧,这件事我来处置!”
一老微一稽首道:“贫道等遵命,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严大侠俯允。”
严慕飞道:“不敢,一老请只管说。”
一老道:“纪施主生为英豪,死为鬼雄,是三清弟子心目中的神,贫道等敢索纪施主遗骸葬于金顶之上。”
严慕飞动容说道:“那是他无上荣宠,他死该瞑目了。”
一老微一稽首,道:“多谢严大侠!”
上前抱起纪纲尸身,偕同其他八位转身腾跃而去。
这时,锦衣人道:“我封纪纲为英烈将军,永镇武当。”
严慕飞道:“英烈二字他当之无愧!”转过身来道:“幸亏无人犯武当。”
锦衣人一凛道:“叔王,侄儿不会杀自己的侄儿!”
严慕飞道:“你虽然没杀他,可是事实上等于你杀了他。”
锦衣人神情一黯,道:“是的,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
沉喝说道:“来人!”
两名大内侍卫应声而至。
锦衣人吩咐道:“带人到断崖之下去把太孙的遗骸找回来,快去!”
两名大内侍卫一声:“遵旨。”带着人如飞而去。
侍卫们去后,严慕飞道:“你预备把允-怎么办?”
锦衣人道:“侄儿预备把他葬在南京。”
严慕飞摇头说道:“他跟武当有夙缘,我认为该把他葬在武当!”
锦衣人道:“叔王,他是朱家的……”
严慕飞道:“他算得上已出家了。”
锦衣人道:“是,叔王,侄儿遵命了。那么侄儿再把湖北西北二十府县的粮赋,尽拨以为武当修宫建庙之用。”
严慕飞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
顿了顿,接问道:“你何以告天下人?”
锦衣人呆了一呆,道:“叔王指教!”
严慕飞道:“要按我的意思,你最好实话实说,可是你能吗?”
锦衣人道:“侄儿不能!”
严慕飞道:“那么武当是三清圣地,允-是在此自绝,你看着办吧!
锦衣人忙道:“多谢叔王,侄儿就说允-是玉皇转世,无意富贵,乃于武当修成正果飞升天上。”
严慕飞哼地一笑道:“好说辞,只恐怕难尽掩人耳目,乡夫村妇好瞒,有识之士一听便知真伪!”
锦衣人低头说道:“侄儿别无说法。”
严慕飞道:“那就只好这么说了。”
在这时候,陆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怯怯地走进来,先冲着严慕飞不安地笑了笑,道:
“严大侠……”
锦衣人沉声说道:“大胆,叫王爷!”
陆谳一惊,忙道:“是,遵旨,王爷。”
严慕飞淡淡说道:“不敢,严慕飞仍然一介布衣。”
陆谳尴尬而窘迫地笑了笑,转向锦衣人,道:“微臣奏禀……”
锦衣人道:“说。”
陆谳道:“遵旨,公主命微臣前来,请……”
锦衣人微一摇头,道:“告诉她去,回京后再说。”
陆谳应了一声,迟疑着没动。
锦衣人双眉一轩,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陆谳吓得连忙应声狼狈而去。
严慕飞望着他那背影,冷然一笑,道:“他比纪纲如何?”
锦衣人忙道:“叔王,他怎么能跟纪纲相提并论?”
严慕飞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说完了话,他迈步行去。
棉衣人忙道:“叔王,您要……”
严慕飞回身说道:“我该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锦衣人道:“侄儿没什么事,只是您不多……”
严慕飞摇头说道:“我没有停留的必要了,允-的遗体可交武当安葬,你也可以回京去了。”
锦衣人道:“是,叔王,侄儿这就回京里去!”
严慕飞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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