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
照夕牵着马穿过了一条花径,果见不远一泓荷池,池边上乱哄哄地站着、坐着不少人,笑语如珠,其乐融融。他停住了脚步,心说:“这些个人都在干什么?哪一个是江小姐呢?”
正在发愣,忽听一声娇唤道:“管兄才来么?”
照夕忙一偏首,却见冬青树林子里,站着一个挺俏的佳人,仔细一看,不由俊脸一红道:“啊……江姑娘,我来迟了。”
江雪勤浅浅一笑,她一面分着花,已走到了照夕的身前,照夕见她穿着一身紫色衣服,小蛮腰扎得细细的,这一行进,愈觉明艳照人,亭亭玉立,忙把目光转过一旁。却听她似笑又嗔道:“那天,我不是请你早点来么?”
照夕吃了一惊,心说糟了!她竟怪罪我了,当时怔了一下,窘道:“我……现在晚了么?”
江雪勤笑睨了他一眼,顺手抽了一下冬青树的叶子,她手中玩着那小鞭子,嗔笑道:
“还不晚!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急……”
说到此地忽然顿了一下,脸红了红,又小声接着道:
“一会儿出来看看。”
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在照夕身上转了转,却把头低下了,管照夕搓了下手,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勤遂又抬头一笑,看了那匹马一眼道:
“这么近,你还骑马?”
照夕这才哦了一声,道:“今天是姑娘的生日,我一时想不出送什么东西,这匹马如果你喜欢,就……”
雪勤喜得秀眉一扬,叫道:“呀,是送给我……”
忽然似又觉得有些害羞,红着脸瞟了照夕一眼道:
“这不是你平日骑的那匹马么?这么的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你还是牵回去好了!”
照夕急道:“那怎么行……我已经决定了……我另外还有两匹。”
其实雪勤心中早已乐意了,只是不得不口头上客气一句。
照夕这么一推让,她也就收下了,她笑着接过马缰道:“你不后悔?”
照夕摇了摇头道:“当然不后悔!”
江雪勤这时上下看着这匹马,正在高兴,忽然亭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这人二十六七岁,一身黑缎子长衫,外罩天青马褂,挺亮的一对眼睛,他哈哈一笑道:
“姑娘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说着他已走了过来,雪勤微微皱了皱眉,不得已似地笑了笑,遂道: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照夕忙一抱拳,那人却冷冷地点了点头,雪勤一指照夕道:
“这位是对门的管公子,过来玩玩的……”
那人似微微一惊,因为管照夕的大名他早已久仰了,素日轻财好义,有“小孟尝”
之称,当时抱了一下拳,道:“久仰,久仰!”
雪勤一指这黑衣少年,对照夕道:
“这位是楚少秋,楚公子。”
照夕也道了声:“久仰,久仰!”
楚少秋遂问雪勤道:“我们过去吧!那梁厉生向我挑战,说是要比一阵暗器,请姑娘作个公证人。”
他看了照夕一眼,笑道:“管兄过去看看如何?”
照夕一听比武功,不由眉飞色舞,他虽没学过功夫,可是醉心此道已久,此时闻说,连连道好。
雪勤本是皱眉不语,此时见照夕如此高兴,便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把马拴上,马上来!”
说着拉马而去,楚少秋上下又看了照夕一眼道:
“管兄神射,小弟久已闻名,等一会儿却要表演一手,叫我们开开眼呢!”
照夕摇头笑道:“我那两手,简直是见不得人……倒是楚兄神术,却是不可错过。”
说着雪勤已来到近前,微笑道:“你们说些什么?”
楚少秋眸子一转道:“我是说,管兄也肯凑趣一番,岂不更佳!”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不想江雪勤却道:“人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时三人已来到池边,照夕见满池莲花,开得正炽,池边草地上摆着两列长案,十数个少年男女,想是舞文弄墨已过,案上墨迹处处,纸片纷飞。案上有壶签多具,竹签满桌,大约正在玩着“投壶”的游戏,不时爆出嬉笑之声。
三人这一来,大家都停下了手,有人说:“主人来迟,该罚酒三杯!”
你喊我叫乱作一团,雪勤笑眯眯道:“你们不要怪我,我是迎一个新朋友!”
说着把身边的照夕给大家一一介绍了一遍,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这时就闻一人尖声尖气道:“楚兄要和我比一阵暗器,请姑娘来作一个证人,小弟自知技不如人,无奈各位姐弟是非要小弟献丑不可……”
照夕侧目一看,只见身旁站着一个锦衣少年,长得免耳鹰腮,梳着油亮亮一条辫子,还打了个红绒线的穗子,一双眉毛却似有意修得又细又弯,乍看起来,真像个娘儿们。
偏又是说的一口吴软细语,真叫人听得全身发抖,当时不由皱了皱眉,心说:
“倒看不出,他还是身怀武技之人呢!”
这时楚少秋哈哈一笑,朗声道:
“梁兄你不要急,现在又有了一个新朋友了,人家是高手,也要和我们一块玩玩呢!”
这尖声尖气的人叫梁厉生,闻言之后对着照夕媚笑了一下道:“就是这位管兄么?”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摇手道:“小弟一介儒生,对于武技是一窍不通,平日虽喜骑马射箭,可是真正技击功夫,却是见也没见过,尚请勿要迫令现丑才好!”
不想江雪勤却噗地一笑道:“管兄高技,远近皆知,何必如此谦虚,在座也无外人,何不令我们开开眼呢!”
照夕不由红着脸看了她一眼,至为尴尬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雪勤却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照夕不由一怔,暗忖:“她是成心捉弄我呢?还是……”
心中正猜疑,不想那楚少秋已朗声大笑道:
“好,好!管兄就不要推辞,你我梁兄三人,借着江姑娘这一池莲荷,来试一试暗器,倒是一乐!”
照夕见已成事实,直急得全身发热,心说好个江雪勤,你是明知还是故意,我哪会什么暗器,连玩暗器之名也不过才知道未久。叫我比试,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这玩笑可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