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
再过一阵,小靳肚中雷鸣不止,忍不住想:要是水耗子们真的都全死光光了,那我可怎么办?变成小乌龟逃走?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背上寒毛一竖,隐隐听到洞顶好像有动静。
哗啦一下,有样东西跌落入水,溅起的水花落在小靳脸上。他伸手一摸,红红的,是血。哇哇哇!他往后猛退。洞外又是一响,老妖怪跳了下来,满脸血污。他见小靳扶着石壁摇摇欲坠的样子,便道:怎么了?这人划了条船过来,几里外就大声吆喝,搅老子练功。
小靳觉得喉头发干,生怕他不高兴就把自己宰了,一个字也不敢乱说。他呆着不动,那人也不走,耐心地坐着。小靳心中叫苦不迭,若这老妖怪赖着不走,自己就算不被杀死,也要被饿死。那群水耗子根本无法送饭进来。
到了晚上,小靳实在饿得难受,在水里乱摸,可洞里的水浅,只勉强摸了几条小鱼,和血生吞了。眼瞧着月亮又出来了,他心里想:这老妖怪看来是逮着什么杀什么,胡小娘皮今晚可别发傻跑来。
几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动静。月亮躲入云后,天地一片漆黑。小靳站得腰酸腿痛,打个哈欠,正要回去睡,突然远远的湖面上出现了一点光亮。那光亮晃晃悠悠,时隐时现,像是一盏油灯的光。小靳知道阿清是绝对不会这么招摇来的,也不敢乱喊,紧张地看着那光越来越近。
再过一会儿,听到桨声,果然是一艘小船。只听有人喊道:牛二、张老三怎么搞的,还不回去!
小靳心道:原来是水耗子出来找同伴了。我可别给扯上关系吃哑巴亏,就说早回去了。忙退回洞中装睡。那小船划近了洞口,刚才喊话之人举灯照照,敲打牢门,喝道:小王八蛋,今早给你送饭的人呢?哪里去了?
小靳睁开眼,用力伸个懒腰,惊讶地道:什么?早走了呀?对了大哥,中午才送两个饼来,不够吃啊。你们是来送晚饭的?那人呸了一声,道:晚饭?你等着吃断头饭吧。我们老大派人找了两天了,什么萧齐萧宁的,鬼影都没一个。老大说了,再等两天,找不到就拿你祭兄弟。转头对另一人道,看来他们俩来过,不知跑哪里鬼混去了。明天还要我俩来送。船中另一人猥亵地笑道:张老三新弄了个小寡妇,胸大屁股圆,可风骚得紧呢,还有余劲出去鬼混?两人一起大笑,桨声一响,船又慢慢掉头。
小靳心道:快走快走,别让老妖怪见到了,不然老子明天的饭又没着落了。眼瞧着灯火渐渐远去,转过了两处芦苇丛,就要消失不见。小靳长出一口气。但是气还没出完,蓦地见那灯火拔高十丈有余,待得悠悠落下,却又向洞穴飞掠过来了。
小靳见那老妖怪举着油灯趟水过来,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他脑子一转,道:喂,你又干了两个人?真是神功无敌呀。那人听他称赞自己武功,不觉大喜,顺手将油灯钉在门上,凑到门前道:是吧?我的武功天下无敌!
小靳退后两步道:天下无敌吗?那也未见得你别动不动就拿脑袋乱撞啊,听我讲完!人那么大一堆肉,骨头又大,内脏又多,管你是拿刀劈还是用拳打,只要力气大,怎么也能弄死。不过我听说真正的高手以气御力,讲究的是在毫厘之间一击制胜。好比说鱼吧,滑不溜丢的,内功或不足,或不纯的,那可连鱼皮也别想蹭一块下来。你要是能凭空这么一掌,打上来一条皮酥骨脆、肉鲜形全的鱼,就算得略窥高手门径了。不过谅你也没那本事。
这番话本是道曾给他讲过的,此时更是添油加醋乱吹一通。那人果然听得出神,喃喃地道:真是如此?真是如此?突然大喊一声,一掌击出,激得两三丈外水花四溅,几条鱼翻腾跳跃。小靳道:这也叫天下无敌的掌法?真羞煞人也。
那人羞愧无地,腾身而起,转到山崖后去了。小靳听到不住有水声传来,大声道:喂,打上鱼拿来我看看,可别抓起鱼来糊弄我。回去呼呼大睡。
第二日清晨,小靳迷糊中听见牢门咚咚作响,睁眼瞧去,见那人兴奋地抓着两尾大鱼在门外叫。小靳飞身跳起,几个箭步冲到门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鱼来,一口咬住。那人焦急地道:怎样?怎么样?小靳含糊地道:还不行,鱼刺还太硬。看看,这里还破了几处,显得不够地道。再去打过。那人搓搓手,懊恼地道:果然下手还重了些。多、多谢指点啊!又自去山后练习。小靳吃了两条鱼,终于缓了饥饿,不觉大是得意。
傍晚时分那人又打上来一条鱼,毕恭毕敬呈到小靳手里,转身再练。小靳早已吃得满嘴腥味,招呼道:天下第一的掌法,哪能一两天就练成对不对?来来来,先吃两条鱼,再炼炼气。我听说百肉皆补,唯猪不补,幸好这是鱼不是猪。又有一言说生食生痰,熟食生气,可惜这里没有火
那人呆了一下,道:火火有!你你等等!转身到山后拖出昨日那两人坐的船,手起掌落,不一会儿就将船劈成碎柴,都堆到岩石上。他又将油灯弄破,把油倒在柴上,身上摸摸没有火石,随手抓了一把柴在手,运功一搓,须臾掌心之间便冒出烟来。接着火苗一蹿,蹿得小靳心都一跳,叫道:快快,拿根柴给我!
两人携手点着了火,小靳再用几根细柴穿了鱼,教那人架在火上烧,不多时鱼香扑鼻。小靳好久没闻到这种香味,只觉五内沸腾,口水喷涌,止都止不住。他见那人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忙道:鱼腥对练武者颇有害处,特别是此湖中盛产一种泥鱼,最是阴损之物,若是火力不够,那可不得了。我没啥内力,无所谓的。拿来我先试试。那人哦了一声,取了最大一串递给小靳。小靳双手颤抖着接了,更不犹豫,当即狼吞虎咽,半炷香的工夫就吃得干干净净。他捂着胸口痛苦地道:好腥的鱼!果然是千年寒潭养出来的你现下还不能吃那条看样子好像可以了,我我勉强再试试。
那人又侍候他吃了两、三条。小靳肚子滚圆,不留神一个饱嗝,连忙用手掩住,道:嗯可以了,你不妨尝尝看,或对功力有助也未可知。那人取了最后一条又焦又小的鱼,凑在鼻子前小心地闻了闻,放胆吃起来。
吃完了鱼,小靳将火引到洞中,顿时温暖起来,一扫阴霾。他心情大好,道:你歇歇后再练功吧。须知有损有补,天理合也。这些都是道曾平日里念的,那人听了不觉点头,道:好好。坐在岩石上调息去了。
小靳躺在被火烤得热乎乎的石上,悠然跷起一条腿,用根鱼刺掏牙,忽而感慨一声简直神仙之乐也!正在怡然享受之时,一根柴啪地一响,火焰腾起,印得头顶石壁上一片辉煌。小靳眼角瞥去,隐隐觉得那上面有几行字。他好奇心大起,站起身来举根柴照照,果然是人用尖锐之物刻在上面的,再看仔细点,顶上石壁但凡稍平一点的都写满了。这些字刻在顶端阳光终日照射不到的地方,若非今日有火,还真不知道。他略寻了一下,找到开头,轻声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