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 [司马翎]

第三章 邪魔铩羽鳞甲残 [7]

  谷沧海从声音中认出正是那日穷追自己的两人之一,心中大惊,在树上缩起身子。

  那七骑都在他脚下,这些大汉身高手长,只须站在鞍上,就可以把他拿住:

  一个黑衣骑士冷哼一声,跃立鞍上,忽听金刃劈风之声从后面袭到,立刻跃起两尺,蜷腿缩身打个筋斗,刀光一闪,从他脚下划过。这黑衣骑士冲前七八尺,下落之时。那匹黑马奔过去,恰恰又落在鞍上。

  其余三个黑衣骑士纷纷怒喝出声,原来施以暗袭的人正是三个杂色劲装大汉之一。

  他们这七骑忽然间内江相争,动刀砍杀,毫无玩笑之意,倒教张少龙等人大感诧异,于是不约而同地退开寻丈,瞧瞧他们闹什么鬼把戏?

  那挥刀暗算的大汉哈哈一笑,道:“常闻黑衣帮三星十八宿都是武功出众之士,诸位名列十八宿之内,虽然不及三星威名赫赫,但兄弟故意试上一刀,果然名不虚传,教兄弟十分佩服。”

  一个黑衣汉子怒道:“狡辩之言,谁能听信,你们冀北银刀府也不是下五门的帮派,怎的专门施展暗算偷袭的手段?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谷沧海记起他们那一日偷袭关家堡之人的事,禁不住接口道:“不错,他们擅长这一套下流功夫,你们黑衣帮须得小心。”

  银刀府三骑之中一个瘦削汉子提起鞍边挂着的长枪,怒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多言。”

  催马逼近,提枪疾刺。

  一名黑衣骑士同时驰到,手中长鞭一挥,发出响亮刺耳的破空声,鞭尾及时卷住大枪,扯歪数尺。

  夺的一声,刺人横干,深入树干之内。

  这一来两帮之人互相喝骂,争吵着要带走谷沧海。

  陡然问一声怪笑数声冷笑一齐升起。

  黑衣帮和银刀府七骑都停止争吵喝骂,转眼瞧看。

  只见那四个白衣人都诡秘地笑着,神情甚是奇异可怕。他们无一不是久走江湖之士,此时一望之下,都发觉这四人不是好路数。

  鲁沛怪笑之声最是响亮,此时忽然停住,大喝道:“老子一肚子气恼正无处打发,你们来得正好。”

  晃横接口道:“说得好,咱们拿这一干不知死活的混帐出出气,顺便可以比一比功夫。”

  黎若研道:“好主意,但是他们只有七个。”

  话犹未了,忽听一声惨嘶起处,一匹黑马连同黑衣骑士一同飞上半空,砰地跌落在地上,人马俱僵卧不动。

  晃横道:“张兄好高明的脚法,内力直透马身,震死鞍背上的人,这一路脚法称得上天下无双。”

  那黑衣帮、银刀府诸人只见人影一闪,乍来乍去,当真瞧也瞧不清楚,便有一人送命,这一惊非同小可。

  正在惊骇之中。风声响处,黎若研已经跃起,落在银刀府一骑的马头上,手指缓缓点去。

  那名劲装大汉手中大刀锋刃翻起,向她手腕削去,刀势才移上数寸,突然停住。

  原来黎若研的化阳指指力已经能够隔空伤人,是以手指虽是离他额头尚有数尺,指力已经袭中,把他制住。

  片刻之间,这个劲装大汉身子摇摇晃晃,手中大刀早已坠地。紧接着那匹坐骑四蹄一软,瘫跌如泥。

  黎若研手指一收,那名大汉也软瘫在鞍上,生似全身骨头都酥软了,面上泛起笑容。

  双目凝定,眨也不眨,竞是含笑而死。

  晃横一跃而起,白袍飘飘,落在一个黑衣帮之人马前,左手轻轻拍在马头上,这匹骏马不声不响地倒下。

  马上之人甩蹬跃起,挺立地上。

  晃横冷冷道:“老子这一掌印出,不管你逃走或是招架,只要不死,就饶了你。”

  那黑衣骑士精神一振,手中银刀斜斜举起,道:“在下愿意领教高明。”

  晃横右手举起,大袖褪落,露出手掌和一截手臂,都呈乌黑之色,瞧起来甚是骇人,似是比那黑衣骑士身上黑衫还要黑得多。

  黑衣骑士被他这等诡异势派所慑,加上黑手派凶名天下皆知,此时心胆一寒,全身武功及应变之力不知不觉中减去三四成。

  只见晃横冷冷喝一声看掌,身形晃处,不知如何已站在黑衣骑士身前不及一尺之处,那只乌黑的手掌迎面印去。

  那黑衣骑士唯有挥刀反击敌人,使出伤残刀法才能侥幸活命。但黑衣骑士的神魂震恐之下,竞提刀封架,一面仰身后退。

  这一来焉能快得过晃横黑手。

  但见掌势-印即收,黑衣骑士倒飞丈许,仰仆不动,面色墨黑,死相极是狰狞可怖,比起黎若研的化阳指使人含笑而死的情状,正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谷沧海虽是茫然不知赤身教与黑手派为何势如水火,但是一见那两个死状相反之人,心中一动,忖道:“是了,这两派的武功路数极端相反,先天上不能相容,无怪势如水火。现下只剩下四人,只恐无一能够活命。我焉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大肆屠杀而坐视不顾?”

  他心念一转,立刻解开绳索,奋不顾身地爬落地上。

  此时仅余的四人,两个是黑衣帮二宿,另外是银刀府两人。

  他们四个人分作两对,却都是同一心思,皆是希望对方的两人率先逃走,等到这四个白衣凶人追截,自己这两人才趁机逃生,所以四个人都不曾纵骑抢路突围。

  鲁沛大踏步上前,向银刀府一个大汉招手道:“来,老子的拳头发痒,你来给老子煞煞痒。”

  这话说得极是难听,银刀府那个大汉面色变来变去,但终究不敢恶言反骂。

  谷沧海落到地上,眼见那大汉正是当日苦苦追赶自己及阿莺的两人之一。但他这刻却没有一丝一毫记恨之心,大声叫道:“鲁大哥,让他们逃生去吧!”

  鲁沛狞笑了一声,喝道:“他们都有加害于你之心,你还帮他们是何道理?”

  谷沧海道:“这有两种说法。”

  鲁沛讶然转头望住他,道:“真有这许多道理?”

  谷沧海道:“当然有啦,第一个理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鲁沛打个哈哈,道:“你觉得你是大人?”

  谷沧海道:“我不是说个子长得高大和年纪老大,而是志气大,品行高的君子,才是大人。”

  鲁沛老大没趣地哼一声:

  谷沧海又道:“第二道理是人人皆有父母妻子儿女,他若是死了,自然教许多人伤心。

  再说我们大家都是人,何忍互相残杀?”

  黎若研道:“这么说来,应当是三个理由才是。”

  谷沧海道:“不然,所谓不忍人家父母伤心和不忍同类相残,都是同样出自侧隐之心。

  孟夫子说: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如此而已。”

  张少龙道:“哈,瞧不出小谷肚中还有点墨水。但我老实告诉你吧,这世上人心险恶阴毒,凡事若不先发制人,便会被人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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