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反颜相向 [2]
二人策骑登冈,嘹亮的歌声方由菊儿喉里涌出,甘平群已微噫一声,遥指南方,诧道:“且慢,你看那是什么人在厮杀?”
菊儿一眼瞥去,惊道:“是老魔的人,莫非……快去!”
她猛觉爷爷也正走南方,恐怕被强敌围攻,话声未落,已催骑疾驰下冈。
甘平群听说是转轮王的部众,也急忙转疾辔疾追,走了一程,忽闻凄厉的啸声震耳,那啸正与华伦正的三孔钢龠完全相同,但相距还有十几里之遥,一时那能赶得上?急得叫起来道:“菊妹妹照顾坐骑一下,我先走一步了。”
他一声长啸,人已划空而过“风行步”施展开来,恍若星飞电射,顷刻间已相距斗场不过半里。
“华伦正快束手就缚!”
一个暴雷似的声音响起,正北方也有一道白影同时谢到,但见一阵排山倒海的劲风起处,顿时沙飞石走,随闻一个少年声音叫着:“华叔叔休惊!”
就在群情错愕的瞬间,一位手执钢龠的壮士身侧已多了一位身穿白羊皮袄,剑眉星目,气朗神清的少年。
那喝令华伦正束手受缚的人方到半途,已见围攻华伦正的四位同伙被劲风冲散,急停步一看,见那少年和华伦正并肩而立,不禁惊怒道:“你是什么人,快说!”
原来甘平群一闻有人喝声如雷,便已暗估华伦正决非对方敌手,是以加劲疾奔,恰在对方话声落时到达,双掌挥出猛烈无比的劲风,解救华伦正的危难,这时虽见一位面如重枣的老人喝问,仍若无其事地转向华伦正笑道:“华叔叔,那老儿是干什么的?”
华伦正被一群高手围攻,自分必死,不料忽然来了救星,两句“华叔叔”叫他惊魂醒转,定眼一看,认得这少年是谁,忍不住纵声大笑道:“小哥儿,华叔叔又得再世为人了。”
蓦地,一阵鸾铃响处,两骑由正北疾驰而来,其中一匹却是空马,为首一骑坐的正是菊儿,秀目向双方一瞥,俏脸微微变色,轻“噫”一声道:“狄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甘平群顿有所觉,接口笑道:“菊妹,难道那老儿就是狄副总巡察?”
菊儿轻轻点一点头。
面如重枣的老人将部众骤在一起,惊疑莫定地问道:“你是菊儿?”
菊儿微带愧色地笑道:“狄爷爷连菊儿都不认得了?”
那老人诧道:“你是菊儿,你为什么和叛逆走在一路?你爷爷呢?”
菊儿星眸一转,笑道:“爷爷早已回江南,这位是荻儿的平哥哥,你老别要误会,平哥哥向狄爷爷赔个礼吧?”
“胡说!”老人脸皮一红,喝道:“你把叛逆叫成哥哥,这是什么话!快过我这边来。”
甘平群挺身而出,正色道:“你老也休逼人过甚,尹前辈已经弃邪归正”
“岂有此理!”老人惊恐地连退两步,喝道:“菊丫头,这话是真的假?”
菊儿正色道:“好教你老得知,这话分毫不假。”
这话一出,不但是敌人方面相顾失色,连那华伦正卑呆若木鸡。
谁能相信位居总巡察的尹德宽竟会背叛转轮老魔?
狄老者愣了半晌,忽然纵声狂笑道:“你这鬼丫头敢在我面前扯谎,还不好好跟我回去!”
话声中,他身形微晃,已飘到菊儿马头前。
菊儿不待对方出手,微一躬身,离鞍落在甘平群身侧,叫道:
“狄爷爷你不要不信,最好你也改邪归正,颐养天年。”
狄老者脸皮一红,厉声道:“你还敢胡说!”
甘平群见菊儿爷爷长,爷爷短地恭维对方,想到狄老者也许对她有恩有惠,不好抓破脸皮,急道:“狄老要怎样才肯相信?”
狄老者那严厉的目光在他脸上一瞥,似若有悟地:“哦——”
一声道:“原来我这侄孙女给你小叛逆骗了,接掌!”
但见他话声甫落,掌影一闪,却先向菊儿抓到。
“不要!”菊儿一声尖呼,身子一挪,已躲往甘平群身后,随又叫道:“狄爷爷若不肯信,回江南便知端倪的,千万不要在这里动手。”
狄老者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这丫头原来是看上了小叛逆,在般上一再阻拦老夫和丁老下手,还要私奔下嫁,你一家人时难逃畜之命,敢不跟我回去听候处置?”
菊儿也知转轮王对付“叛逆”十分狠毒,若被这消息走在爷爷前面,后果真个不堪设想,急道:“你老休一再相逼,菊儿纵是嫁了人,也不关你老的事,若果找爷爷和家人头上,你们同样有人抵数,休怪菊儿心狠手辣。”
“反了,反了!”狄老者气得高声疾呼道:“龙巡察,你四人仍擒那华叛逆,裴护法对付那小徒逆,这贱丫头留给我好了!”
菊儿挺上一步,和甘平群并肩而立,叫道:“平哥哥,说不得了,杀他半个不留。”
她话到未落,金龙匕已在掌上晃动。
狄老者老脸一寒,厉声道:“你真敢抗拒?”
菊儿冷冷道:“说不上是抗拒,你老该知道菊儿从来不受胁迫。”
“好,我就先擒你这贱婢!”狄老者面目凝霜,缓步上前。
甘平群轻拉菊儿一把,笑道:“菊妹和华叔叔找别人交手,这老该死就让我罢!”
他知道菊儿和狄老者日久相处,交手时必定尴尬,所以抢在前头,凛然喝道:“狄老者,你若不希望血脉倒转,甘某劝你还是改邪归正,率同眼前这几位遁迹深山。”
对方有十几人之多,只见甘平群气慨昂藏,还不知是什么样人物,待他报出姓名,猛记起这位少年曾经打败本门无数高手,也是转轮王认为心腹大患的人,这才面面相觑。
当初甘平群被钩网所困起上大船之后,狄老者曾欲以“血脉倒转”的手法逼供,此时相遇,甘平群又喝出这一句话,狄老又惊又怒,连声狂笑道:“小叛逆侥幸打胜陶武书和蒙巡察,便敢到处卖狂,老夫还不至于把你放在心上。”
菊儿吃吃笑道:“好教狄爷爷得知,不但蒙巡察败在他手里,熊土基和转轮王老魔也曾在我平哥哥掌下铩羽而归,方才还把威震漠北的金钩银叟打得夹尾巴逃回冰雪堡,你老真的要打,菊儿想和你赌一赌。”
敢情转轮王吃过仗这事并未被人所知,狄老者骤听起来,不觉也愣了一愣,愕然道:“你这丫头有甚诡计?”
菊儿笑道:“平哥哥不大愿意杀人,菊儿方才已剁下不少鼻子、耳朵,也不愿杀人,不过,除了你老之外,有谁不肯服输又不怕破相难看,可冲我和这位华大叔上来,我们一概接了,但得有一个赌注……”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冲上一步,厉声道:“就赌你那颗脑袋。”
菊儿冷眼向那人一瞥,淡淡一笑道:“龙巡察,你是个熟人,你手下有多少绝活,菊儿完全知道,要不想灰头灰脸,最好是让别人上来。”
“气死我也!丫头,龙日辉若败在你手上,从今退出江湖!”
龙巡察气呼呼飞步进阵。
“慢着!”菊儿连连摇手道:“这个就是今天的赌注,谁在我手中吃了败仗,谁就退出江湖,列位同意不同意?”
狄老者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爷爷也吃了败仗,竟把你这丫头输掉了。”
菊儿呸一声道:“你才把你的春儿输了!”
狄老者哈哈大笑,回顾同来各人道:“这位尹小姑娘尽得她爷爷尹得宽的真传,谁愿意和她打这个赌?”
一位中年壮汉接口道:“狄老难道也打算输了归隐的念头?”
狄老者微愣道:“裴护法尊意如何?”那人昂然道:“愚意是不死不散,决不可中叛徒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