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 [司马翎]

第三十五章 携二美潜修崇福观 [7]

  王元度恍然道:“晚辈明白了,这个对手的气势,强大无伦,是以比荀伯业更是难斗。”

  乡老伯摇摇头,道:“不仅是气势强大,而是冷酷无情之极,冷酷得连自己的性命也丝毫不予顾惜,因此之故,他的刀下方会没有活口。”

  他停歇一下,又道:“比方说他有了出刀之机,立时发刀猛攻,假如你功力比不上他,自然是尸横就地的结局,不必多说。假如是功力相若,结果将是他略为受伤,而对手则死在刀下。又假如对手功力只比他强些许,结果将是双方一齐送命。”

  王元度微露忧色,凝眸寻思。

  只听乡老伯又道:“自然当时的情况或有许多出入变化,但大体上用这个譬喻,甚是恰当。现在你可明白所谓冷酷无情的真正的意义了吧?”

  王元度点点头,仍然默默寻思。

  乡老伯沉吟片刻,又道:“我并非使你感到气馁,而是要你即时极力激发起坚强斗志,更不可有丝毫恻隐之心,必须全力出手,抢先杀死他,不然的话,你终将为他所杀。”

  王元度道:“此人的刀法路数既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只怕除了武功强过他之外,别无克制之法了?”

  乡老伯道:“那也不然,只要你能使他心中生情,他刀上的功力立刻会减去大半。你杀死他固然可以,如不想杀他,亦能退出圈外。”

  王元度道:“换句话说,假如不能使他心中动情,则一旦进入拼斗状况之中,我连败退也办不到了?”

  乡老伯道:“你总算弄清楚啦,不错,一旦动上了手,除非是有一方倒地身亡,否则决计无法中途停止。”

  王元度听到要使对方动情之言时,心中隐隐若有所悟,但集中精神去想时,又茫无头绪。

  只听乡老伯又道:“照我的估计,你在这两三个月当中,得我之助,勤修苦练,应当功力突飞猛进。到你成婚之日,荀伯业现身寻仇,也不足虑。”

  王元度大喜道:“老前辈如此栽培,晚辈真不知何以为报?”

  乡老伯道:“只要你日后能击败魔教修罗门的后起高手,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你且静下心神,摒除一切杂念,运起坐功,待我决定下手尺度。”

  王元度连忙如言跌坐榻上,双目一闭,澄心静虑,如平日般运功行气。过了片刻,他丹田中发出的一股真气,已开始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乡老伯也跃坐在他对面,定睛望着王元度,竟看得十分起劲。

  敢情乡老伯已运慧眼,查看王元度行气的情形,以便决定在什么部位以及用什么手法,助他迅快精进,然而过了一顿饭之久,乡老伯尚没有一点动静。

  王元度运功已告一段落,便睁开双眼,目光到处,但见乡老伯满面俱是失望之色,不觉大惑不解。

  乡老伯不等他询问,已道:“奇怪,以你的资质禀赋,怎会发生巅峰现象?换句话说,你的成就已经是你体能的极限,再无余地可以发挥了。”

  王元度心头一沉,但面上不露声色,微笑道:“那一定是晚辈资质愚驽低劣之故,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乡老伯道:“如若是你资质平庸,至此已达到顶点,固然没话可说,但事实上你的天份和禀赋都卓绝一代,除了管中流还可以与你比一比之外,我还没有见过比你的禀赋根骨更佳之人。”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这是怎么回事?照眼下这等情形看来,管中流一年以后的造诣,你须得费上二十年才追得上。”

  王元度道:“既然如此,老伯您就全力帮助管大哥吧!”

  他决不是畏惧危险而推卸责任,因为他的口气之中,已禁不住流露出十分失望的意思。

  乡老伯道:“假如他独力能担负此责,我何必拖你下水?奇怪……奇怪,你怎么会比不上管中流呢?”

  王元度灵机一触,道:“也许由于晚辈当日如此这般,得蒙义父云丘老人助长功力。”

  他说出了云丘老人利用毒峰和修迷密阵,百般煎熬之下,功力突然大增之事。

  乡老伯叹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必须下二十年苦功,才能越得过这一道界限了。”

  他再三摇头嗟叹,感到十分失望。

  但仍然解释给王元度听,道:“你义父借用毒蜂、奇阵和灵药三种力量,催发你体中潜能,使这潜在的能力能得以发挥,但他的用法甚为霸道,乃是下乘功夫,使你到了一个界限,短期之内,无法进步。”

  王元度道:“晚辈懂啦!”

  乡老伯道:“你懂个屁?我打个比方,你或者会懂。一个人的武功进境,有如海中的波浪,你已到达这个波浪的顶端,欲要再进,必须等到第二个更大的波浪才行。你义父的下乘手法,只掀起三尺高的浪头,但如若当日是我的话,就能掀起五尺的波浪,则你现下虽然只有三尺的高度,上面还有两尺余地可以再往上爬。你现在懂得上乘下乘的分别了吧?”

  王元度只好恭谨地应了,心中甚为难过。

  乡老伯又道:“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连我亦没有回天之力了,你只好用心苦修二十年,方有突破这一道界限的希望。”

  王元度心中的难过,只是为了义父当日费了无限心血气力,才造就了自己今日的地位。

  想不到这一番努力,反而被乡老伯连连斥责。

  他本人一点也不气馁灰心,当下道:“假如晚辈集中全力,苦练少阳二十八式,只不知能不能抵挡得过荀伯业?”

  乡老伯道:“单是对付荀伯业的话,或者还有希望保持不败,如想取胜,那是万万不能。”

  他沉吟想了一会,才又道:“我相信荀伯业这一回再找你动手的话,他必定会施展密宗的催功大法,使他的功力增强不少,若然如此,你就很难支持得过五十招之数了。”

  王元度灵机一动,道:“既然有这等催功大法,晚辈设若学会,岂不是可以抵消了他的优势?”

  乡老伯瞪眼道:“讲得倒是容易,但你的内功心法不是密宗路数,这催功大法焉能生效?何况这催功大法施展之后,只是把你的体能浓缩运用而已。例如:你本来有举一百次千斛之石之力量,施展此功之后,可以得举得动一千五百斛之重,但却只能举五十次,并不是运用这门奇功,就能把你体内未能使用的潜力发挥出来。”

  王元度无话可说,乡老伯跳落地上,在房中走来走去竟没有说出最后的结论。

  照理说,既然王元度已经全无法子可以增进功力,则乡老伯应当作最后宣判,然后或是留下,或是一径离开才对。

  但这个老人却在房中踱个不停,霜眉不时皱起,显示出他正在伤脑筋。

  王元度甚感奇怪,忖道:“他既说我只有苦修二十年之一途,但又似乎尚未放弃,不知是何缘故?”

  过了一阵,乡老伯似乎已下了决心,往椅子上一坐,道:“王元度,你小心听着。”

  王元度怔道:“晚辈在此恭聆。”

  乡老伯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漠漠长空,沉重地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但行得通行不通,尚难预测,然而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我只好让你去试一试了。”

  王元度听了这些话,怎样也猜不出是什样的法子,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法子将使乡老伯遭遇损失。

  乡老伯又道:“你可以去见我弟弟宣隐,告诉他说,假如他能助你突破界限,武功得以迅速精进,我就不再找他麻烦。”

  王元度心中暗暗高兴,因为宣隐被软禁了数十年之事,他早已晓得。

  此老对侠义道中人恩深似海,因为当日如若不是他测透姜石公的诡计,又设计毁去那些炸药,则那金鳌大会上,不知要死亡多少人。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只要宣隐老先生有法子使自己的武功增长,双方都大有得益。

  问题只是这等武功修为之事,或者不是智慧所能帮助的。

  他不敢流露出欢喜之色,只恭谨地应了。

  乡老伯又道:“他也晓得魔教修罗门的底细,或者可以助你想出那克敌制胜之法,事不宜迟,你尽快动身去吧!”

  他们谈到此处,已经完全讲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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