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蛇生死宴 凄凄月夜现尸魔 [3]
奚沅的穷家帮杖法,讲究的是变化万方,稳如泰山,动若脱兔!端木烈鞭影飞扬,他仍巍然不动,要等鞭到临头,才肯见式拆招。哪知事出非常,头一招就几乎上了当!那条长长鞭影本是直盖而下,但离奚沅头顶还有尺许之时,奚沅业已看清来路,以“闭门推月”之式,挺杖接鞭。谁料那条长鞭竞似活物一般,毫未见端木烈有甚顿腕收肘动作,突在中途一停,鞭头疾低二尺,飞也似的直向奚沅咽喉点到,并还隐挟腥风,令人欲呕!
奚沅生平犹未见过任何人招术变化有如此灵妙迅捷,尚幸轻功内力均达上中程度,藉着“闭门推月”一式拆空,就用右足抵地,身躯疾往右翻,一个“紫燕翻飞”,翻出大许远近。
半空中也自看清端木烈手内所用,哪里是什么软鞭,原来竟是一条又细又长的墨黑活蛇,口中红信犹在吞吐,怪不得转折之间,那等灵妙!
这一种细长黑蛇,奚沅久闻其名。因蛇头如三角犁形,身躯细如铁线,故名“铁线犁蛇”。此蛇虽细,但皮骨坚逾精钢,周身并暗藏三角逆鳞,开合之间,宛如千万根倒刺,一齐竖立。斗大山石,一勒即碎,人兽倘若被其缠上,更必血肉横飞,绝无幸理。尤其蛇牙及通体鳞刺皆蕴奇毒,只在云贵苗疆的瘴疠之区才偶有生长,端的是一种极其猛毒难制的异种毒蛇。
奚沅看清此蛇,内心亦自恍然。这端木烈善治百蛇,终年身着黄衫,并以一条活的“铁线犁蛇”作为兵刃,因而才获得那“蛇魔君铁线黄衫”外号。他这以活蛇当做软鞭使用,确实霸道已极!武术招式以外,还要加上毒蛇本身甚为迅疾灵活的随意飞舞屈伸,真叫人无法招架,自己却以何术应付为当?
尚幸他与葛龙骧、杜人龙等结好之后,时常到龙门山天心谷中盘桓,一套‘降魔杖法”
经过杜人龙以独臂穷神柳悟非秘传心法加以指点,益臻神妙!如今面临大敌,赶紧心头一静,百虑齐消,双目凝光,觑定端木烈手中那条铁线犁蛇,青竹杖横护当胸,巍然待敌。
这位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十余年前就仗着手中一条活铁线犁蛇的奇绝兵刃,纵横天南。但因遇上一个厉害对头,身怀稀世宝刃铁线犁蛇竟为所斩。羞怒之下,踏遍天涯,又复觅得一条铁线犁蛇,在勾漏山阴风谷中苦心训练,直练到比先前更觉神妙,及新创几种恶毒武功,才二度复出江湖,访寻昔日仇人,洗雪前耻!
如今见奚沅这横杖待敌,稳若泰山之状,心中不由暗笑:你们这种内家高手,常常讲究什么以静制动,以稳制躁。但碰上我端木烈,却叫你越稳越静,死得越快!手中“铁线犁蛇”
一甩,漫不经意地用了一招“虹射经天”,向奚沅左肩斜砸而下。
奚沅主意早定,只把双目觑定蛇头,不加理会。果然蛇到中途,三角犁形的蛇头突然向左右一拢,全身右移三尺,电疾风飘一般,蛇信吞吐,钩牙森列地向奚沅右肋咬到。
倘若不知底细之人.见端木烈“虹射经天”一招出手,必然挺杖左接,绝想不到对方招式不收就能在中途变向,右半身岂非整个交给人家?毒蛇只一上身,再好的武功,也无命在。
但奚沅善人天佑,已获智珠,他始终以那蛇头作为注意目标。见蛇头向右一拢,知它必然变向来袭,手中青竹枝握住技尾,单臂凝功,“魁星点元”;照准那飞噬而来的三角蛇头,用力点去!
这一手用的恰是克制对方的极妙手法。端木烈知道奚沅既然身为穷家帮长老,绝不会浪得虚名。自己十载苦心训练出来的铁线犁蛇蛇头,怎肯容他青竹杖点上?右手微微一带,仍向奚沅右肋原处,带着一片腥风电疾噬到!
奚沉一杖点空,便知不妙!但他功力也有相当火候,临危不乱、手随竹杖上滑。抄住中腰,改用杖尾横敲二度噬来的铁线犁蛇七寸要害。端木烈见他变招如此灵妙,换招再发。霎时搅起一天蛇影和弥漫腥风,把个使丐奚沅笼罩在内。
光是一条活的铁线犁蛇,就足够奚沅应付,何况还有一个端木烈那样的内家好手,辅以武学招术。自然飞腾变化,灵妙无方。奚沅几乎招招都是接架艰难,奇险迭经,生死呼吸!
但奚而在动手之间,看出端木烈对他用作兵刃的这条铁线犁蛇极为爱惜,不欲使其遭受丝毫伤害。心中一动,遂会人打蛇。
根本不往端木烈身上还招,只等那条蛇影飞到之时,便用青竹枝费足内家真力,向蛇头或七寸要害猛击。手法又准,狠辣无比。
这种对症下药之策,真还把个诡毒阴刁的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制得徒占上风,而奈何奚沅不得。
又是十来招过后,端木烈突然跳出圈外,手指奚沅,哈哈笑道:“贼花子心思倒甚灵巧,算你便宜。端木烈有个自创规例,我这铁线犁蛇只一出手,三十合之内不能伤人,即须再换别物。
你要与我更仔细了!”说话之间,果然竟把那条铁线犁蛇慢慢地收入黄衫大袖之内。
奚沅见他满面诡谲神色,两眼凶光乱转,知道此人阴毒已极,这第二次出手,不知有什么更厉害的凶谋。自己万勿轻举,还是抱元守一,纳气凝神,以静制动为妙。
端木烈把蛇收好,双掌一拍,口中“嘘”的一声,凶睛又是滴溜溜的一转,冷冷斜视奚沅,嘴角之间,浮起一丝晒笑说道:“奚沅,看你这个架子,摆得倒是不错。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神凝气静,岳峙渊。但这些全是白费.你可知道,你快死了?”回手便又伸人怀中,不知摸索何物。
奚沅见他这一笑,简直比哭都难看。阴森已极,令人毛骨悚然。再听他语意,知道绝非虚声恫吓,必有杀手。方自全神贯注在端木烈那只伸入怀中,不知摸索何物的右手之上。突然端木烈向他又是阴森一笑,右手也自怀中退出。哪里是取什么兵刃暗器,原来拿出一只紫色鼻烟壶,取些鼻烟闻了一口。
奚沅满怀戒惧之心不由一懈,但见对方如此嘲弄,怒气不由又往上一冲,就在这戒心一懈、怒气一冲之间,右手肘后上方,突然微微一痛一麻。知道不妙,回头看见那壮汉钱三,手捧方才自己不肯食用的内盖金蛇瓷盘,满面狞笑。那条小小的独目金蛇,却已咬在自己右臂之上。
端木烈又是阴阴一笑,说道:“端木烈从无虚言,你大概还有半日好活,赶紧自行料理你的后事。钱三,随我且退,去找黑天狐宇文屏与那苗疆野人,清算一下我盟兄骆松年之仇,与端木烈的十年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