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松棚之会 [5]
老回回不由一怔道:“你这孩子到底是谁,怎会认得我?”
费虎连忙举手行了一个回礼,随又拜下去道:“小人是哈天牛的儿子虎儿,自从你老人家带了香姑姑一走,我父亲被将军衙门捉去杀了,一家也全逃散,我被一个汉人收留在玉树,当了义子,改姓了费,因为义父是秦岭门下,所以将我也带到秦岭学艺,前年他又被那艾金莲治死,如今我已无家可归咧。”
沙老回回闻言连忙喝道:“你既是哈天牛的儿子,不妨权且跟我回去,有话我们停一会再说。”
费虎闻言方才收泪立在一旁。在另一方面,云霄和羹尧也坚邀雷陆曹贺四人前往年宅相叙,陆曹贺三人均各答应有暇即往,那雷春庭却握着羹尧的手哈哈大笑道:“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既然答应和老弟做一个忘年之交,以后便是至友,却不在乎来往酬酢,此间事了,便先行别过,老弟如果有事找我,只须向德州捎上一个信,我是无不如命,此刻却恕不造府了。”
各方正在话别,准备分别回去,忽见一条黑影穿林而来,直扑羹尧身边,先递了一个血滴子暗号,接着附耳数语,又匆匆入林而去,众人一看那人浑身上下一黑如墨,连脸上也带着黑纱面具,简直像个黑人一样,不由又全是一怔,羹尧却对各人把手一拱道:“各位速退,能设法入城最好,否则也请在附近觅地隐藏,现在官中已经得讯,竟以匪类聚众斗殴,前来搜捕咧。”众人闻言,连忙各自退出松林,分头觅路去迄不提。羹尧却唤过那费虎笑道:
“那老婆子还有两根药线现在何处,你有这胆量把它点燃吗?”
费虎笑道:“只年爷有命,小人便敢去做。”
中凤在旁不禁诧异道:“既是官兵前来搜捕,你难道还打算拒捕不成?”
羹尧道:“非也,此事等回去再说,也许到时你自会知道。”
说着便命随同云家父子先行,又命翠娘天雄和周再兴也先回去,只留沙老回回和费虎二人在林中等着,不一会,果然忽闻号角马蹄之声自远而近,三人将那两处火线点着,连忙飞身纵出林外,直向长春宫后疾趋而去,才到宫后,便听震天价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连若干老树也被拔起,飞了个漫天遍野,羹尧这才穿了马衣上马,携了沙老回回费虎二人赶上众人,缓缓向城里走去,不多远,便遇上一队人马,各携火枪器械向前赶来,当头一位武官,一见羹尧等一队舆马忙喝道:“你们这些人全是干什么的,这个时候,却到哪里去?”
羹尧在马上忙道:“我们是雍王府幕客,因为出城访友射猎回来迟了,城外从无宵禁,自不算犯夜,你们却是哪个衙门出来的军马,待向哪里去?”
那武官闻言连忙躬身道:“末弁神机营火器佐领玉昆,适奉领神机营大臣十四王爷之命前来搜捕匪类,您既是雍王府幕客,我们程师爷便在后队,容我禀明放行便了。”
羹尧大笑道:“原来程师爷也在队中,你快告诉他,年双峰求见便行咧。”
那武官不由大吃一惊道:“原来您是年二爷驾到,且请稍待,末弁去去就来。”
说着命大队先行,拨转马头便走,不一会便见程子云在一群灯球火把簇拥之中而来,此刻居然换了上一身戎装,挎刀策马老远的便嚷道:“年兄,俺策应来迟,您想是已和八王府的那一群混帐东西见过阵仗咧。老实说,俺是惟恐足下吃那匪人大亏,所以才禀明王爷带了火器营赶来,好便好,不好俺便全给他一阵火枪轰死,便算完咧,现在胜负如何,那群毛贼却到哪里去了?”
羹尧大笑道:“程兄妙算如神,果然不差,只可惜真的迟了一步,不然却真可以不分从首,一律轰毙,以匪类聚众斗殴具报,说不上还可以得个保举,不过如今不但秦岭群贼全已在逃,连那两座松棚和斗殴场子也用火药轰毁,便小弟等也离开当场老远,你却不能再以斗殴拘捕咧。”
程子云不由一怔道:“年兄何出此言?小弟此来实心相助,焉有连你也以匪类相视之理。”
羹尧在马上仰天大笑道:“程兄素性豪迈,怎么竟也在真人面前说起假话来,你这一着本来用意不错,便小弟也钦佩之至,只可惜略迟一步而已。”
程子云闻言忙又道:“双峰,俺委实是前来相助,还望不必见疑,须知您虽然功夫再好却撑不住秦岭那些下流暗器的环攻,俺既得讯,自不能不稍尽朋友之谊,便十四王爷也因雍邸最近对他不错,您又在府里兼着文案,也不得不关切咧。”
接着又并马低声道:“您知道那鱼翠娘已被俺王爷邀来吗?便算是俺和王爷不将您看成自己人,对她也决无坐听群贼计算之理,到底这一场恶斗如何,还请您先告诉俺才好。”
羹尧见他始终不肯认帐,转也乘机下坡笑道:“适言相戏还请程兄勿罪,承问胜负如何,如今幸已应付过去,但这八王爷府中竟容留着这些下流匪类,委实可恶已极,此事究应如何处理,还望明以教我才好。”
说着便将适才比斗之事约略一说,只瞒着费虎被擒,作为有隐名侠士事前通知避开幸而得免,程子云不由一伸舌头又把大拇指一翘道:“您真有一手,如此说来秦岭群丑差不多已经悉数就歼咧,只是这个场面也端的险恶已极,如非有人暗中为力,那也许就不堪设想咧。”
说着又道:“这位八王爷也委实荒唐,如依俺的意思,您最好将此事陈明雍邸,由两位王爷一同奏明皇上,那便不愁他不落个大大处分咧!”
羹尧把头连摇笑道:“我却不是这等看法,此事既然牵连着小弟,那鱼翠娘又由十四王爷邀来,两位王爷如何能据实奏闻?便今夜足下和十四王爷对我一番盛意虽极可感,但未经入奏,擅自调动火器营也未免不妥,如依鄙意,吃亏的是秦岭群贼,那八王爷也空费一场心思,有损无益,倒不如大家不提,彼此心里有数,以后遇上事再说不好吗?”
程子云沉吟半晌道:“小弟不过不耻八王爷所为,替年兄不平而已,既您愿意息事宁人,俺哪还有什么话说?”
羹尧笑道:“小弟并非愿意默尔而息,实在此事大家全有不便声张之处,却不得不如此,所以只好便宜八王爷咧。”
说着又笑道:“城门已闭,便禁军不奉旨也不能擅自出入,程兄带了这火器营却做如何打算咧?”
程子云笑道:“俺带这火器营,本以操演出城,如果真的动手,便以路遇匪类斗殴搜捕具报,如今已是四鼓,群贼又逃,那便说不得在城外鬼混一阵回去,年兄却如何回府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