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锵锵刀剑三侠逐一龙 潇潇风雨半夜驱群盗 [19]
刘泰保一时兴奋,说:
“今天外面的风声可大得很……”说出这句话,却又非常后悔。罗小虎立时就要站起来,问说:
“什么事?”彭九李成等人也停了赌,一齐扭头,都将目光盯在刘泰保的身上。刘泰保却淡然一笑,说:
“街上不过官人比往日多些,不知要过什么大差事……”说到这儿,又怕罗小虎生气,遂改口说:“一定是有什么大官要晋京。”罗小虎说:
“管他作甚?”便又低下头,照旧使力削竹子。
忽然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握起拳来。李成赶紧拦阻他,说:“喂!虎爷!您可别再唱您那梆子腔啦!”罗小虎摇头说:“我不唱!”
他往炕边上挪了挪,愁闷地向刘泰保说:
“你劝劝德五爷,就叫他的儿媳妇走吧!杨丽芳既有那身武艺,为什么不赶紧去为父母报仇?姓贺的又不是什么江湖英雄、刀马好汉,一个指头也可以戳破了他.德五爷为什么不放心?”
刘泰保把桌上剩下的一些酒肉,拿起来吃着喝着.就说:
“德五爷不是怕儿媳妇的武艺不够,是怕路上孤单,等到俞秀莲一来,他也就叫她走了!”
罗小虎摇摇头,说:
“自己的父母大仇,何必叫别人帮助,才去报?”
刘泰保突然挺起胸来,说:
“你这话不对!你不能责备一个已经做了人家儿媳的女子。她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父母,你这大的汉子,武当山的高徒,新疆沙漠里驰名的半天云罗小虎,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报仇?要是我,我早就骑上马离开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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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虎便叹着气说:
“你说得对!我也不是并无此心,可是我浑身真没那股力气!”旁边的李成一边摇着宝盒,一边扭脸说:
“大概你这一身虎力都叫龙给吸去了吧?”罗小虎点点头,叹息着说:
“真是!此刻若为玉娇龙的事,我能立时跳起来跟几千几百人拼命,但别的事我是一点儿也办不了!”李成就笑着说:
“你许是魂丢啦?”罗小虎垂头不语。
刘泰保顿脚说:
“怪事!我一朵莲花行走江湖多年,也没看见过你这样的人!谁没见过娘儿们?要都像你这样。好汉子都得拴在娘儿们的裤腰带上啦?”
李成却笑着说:
“喂!可别说,你倒别怪咱虎爷!玉娇龙实在跟别的娘儿们不同,我是没那艳福,要不然,譬如说,我这花牛儿也爬过沙漠,闻过她一点龙味,她如今抛了我,我也得丢丢小魂儿!”彭九推了他一下,说:
“你还有魂?快开宝吧!”李成把宝盒子使力按着,蓦然大吼一声:
“开!”
忽然外面进来一人,说:
“开什么?好戏又快开台了!”进屋来的是秃头鹰。
刘泰保晓得他的耳风长,如今前来必有所闻,万一他把那件事说露,罗小虎立时就许疯狂。他遂仰面一把扭住秃头鹰的绣花大襟,点手说:
“老秃你这儿来!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秃头鹰却站住身不走,闻了一把鼻烟,摆摆手说:
“别这样鬼鬼祟祟的。我今天来没有别的事,是刘二嫂子叫我来找你,她说你昨晚上没回家,她不放心,才托我来看看。还有一件事,二嫂子是真有能耐,不怪是班头的女儿,江湖上长大了的。她天天跟邻居李家的娘儿们抹牌,李家娘儿们的亲胞兄就是鲁家的厨子头儿,她打听得清清楚楚,玉娇龙实在是在娶的那天就逃走了。有个陪房丫头现在还不能起床,不能说话.多半是中了点穴。玉娇龙实在是跑啦!两家花了多少钱买住人的嘴,新房四周挂红布,无论谁也不准进屋看病人,那全是蒙人!”
刘泰保说:
“莫不成鲁胖子就愿意终身打这暗光棍?摆个枕头当媳妇?”
秃头鹰说:
“他有什么法子?玉宅托至亲好友求得厉害,同时他还盼望万一能再找着玉娇龙呢!可是听说玉宅派出去找小姐的人不少,还有人往新疆去,就是至今还没有下落。”
罗小虎在旁生气地说:
“我绝不信,玉娇龙哪能逃?她眼里看见的就是官,无论多好的汉子,不做官她就瞧不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泰保就质问了一句,说:
“你这话是说玉娇龙早就跟鲁胖子成了夫妻,只是因为怕你搅乱,才装病,才不出门不见人?”
秃头鹰笑着说:
“人家犯得上这么办?”
刘泰保却顿脚说:
“假定是真的,可是铁贝勒的宝剑又是谁给盗去的?”
罗小虎说:
“那是另一人,还许是你呢!”
刘泰保说:
“我?我要是有玉娇龙那份本事,如今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干脆一句话说,千真万确,玉娇龙早已离开了京师,你要是好汉应当上外省找去,别在这儿死腻!”
罗小虎说:
“我不是死腻,是你们不放我出门!”
刘泰保说:
“我放你出了门,你去杀死了顺天府丞,我的脑瓢也得掉,谁不知那天是我把你放走了的?谁不知咱们是一伙?何况我又是受了德五爷之托。”
罗小虎又暴躁起来,说:
“这真要急死我!无论你们怎么说,再过三五天.我这几十支箭做好了,你们谁拦阻我也不行!”
刘泰保微微冷笑说:
“你老哥的那箭,简直还不如我媳妇的绣花针,连轿围子都射不穿!那有什么用?至多了能吓吓麻雀。”
罗小虎顿脚说:
“到时候你们看吧!我罗小虎此次再撞出事儿来准保一人做一人当,谁也不能连累。可是谁要救我,我也骂谁,救了我比在监狱里还看得严!”
刘泰保只微微笑着,见秃头鹰要过去跟那李成等人赌钱,便对他使了个眼色。秃头鹰笑了笑,喝了一碗茶,闻了几把鼻烟,然后就先走出屋了,刘泰保随着他也走了出去。罗小虎瞪了他们一眼,便仍坐在炕上削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