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晨曦乍现。
天边已渐渐露出鱼肚白。
红娃儿孤寂的站在舍身崖上,望著脚底的流云,再也抑压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哇晚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
红娃儿始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春梦了无痕,大千红尘,对我已无留恋,唉,我该走了。」
说话声中,只见红娃儿轻一纵身,毅然跃入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内。
唉,舍问世间情为何物?能令人生,亦能令人死!
蓦地——
一声惊叫。
接著——
人影疾闪。
就见——
一道白色身影,快如电光石火,已从那万丈深渊之内,灰蒙蒙的流云之中,飞跃了出来。
原来——
是日月公主朱玉涵,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飞坠万丈深渊的红娃儿一把揪住,适时救了起来。
可是-
红娃儿已存必死之心,根本不领她这份儿情,再说,朱玉涵在她身後,她也没看到是谁救了她……
红娃儿一阵挣扎,仍无法将朱玉涵甩开,心里一急,右肘猛一用力,闪电般向後撞去。
变生肘腋。
朱玉涵欲避不能,抓紧红娃儿的玉手又不敢放松,闷哼声中,她和红娃儿刚刚升起的娇躯,又向那万丈深渊中疾坠下去!
朱玉涵非但身负绝世武学,更是胆识过人,临危不乱,只见她猛一提气,右脚脚尖,疾点左脚脚面,就这一借之力,飞坠的娇躯,快拟闪电,又冲天而起,一旋一转,她和红娃儿已双双飘落在舍身崖上。
惊魂甫定。
一阵沉寂。
红娃儿激动的情绪,已渐渐平静下来,蓦然回首,娇躯一颤,如遭蛇噬,连连後退,冷冷瞪著朱玉涵,久久不发一语。
朱玉涵皓腕轻抬,梳拢了一下技面秀发,淡淡一笑,缓缓瞅著红娃儿说道:「你,你很意外?」
红娃儿虽然见过她,但却只是惊鸿一瞥,而且只是一个背影,她再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之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美得令人心动,美得使人迷失。
就像是瑶池临凡的仙子,清丽脱俗,一尘不染,气度高华,举止雍容,令人景仰,使人自惭形秽,但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平实谦和的感觉中,兴起一股想去亲近她的念头。
难怪陆小飘会弃她而去。红娃儿在想,如果换了自己是陆小飘,也会迷失自己,不克自拔,拜倒在这个女神的石榴裙下。
一念至此。
红娃儿不但原谅了陆小飘对她的薄情,对於眼前的这个情敌的仇视,彷佛无形中也减轻了一些。
因此——
红娃儿把到了嘴边儿的那些刻薄,狠毒,嘲讽她的话,突然又给咽了回去,一声冷笑,沉声说道:「不错!我不但意外,而且,也很奇怪。」
朱玉涵轻轻一笑,瞅著红娃儿说道:「奇怪?为什麽?」
红娃儿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奇怪你为什麽要救我?我死了——不正合你们的心意吗?」
朱玉涵一声苦笑,眉目之间,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淡淡轻愁,一声轻叹,仰首望天,良久,始缓缓说道:「人非太虚,孰能无情?因为我的身份不同,使我没有爱的权力,也没有恨的自由,他们把我当作神,捧得高高。
由於他们的愚蠢,使我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我的人虽然还活著,可是我的心早就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闯进了我的身边,我那枯萎已久的心,突然之间,又活了起来,他深深吸引著我,重新燃起了我的希望之火,使我无法自持!
别笑我。我也是人,也有人的需要,也有人的七情和六欲,唉,没想到苍天弄人,竟一至此,当我发现你爱他爱得如此之深的时候,我才知道大错业已铸成,我本想一走了之,青灯木鱼,了此一生,成全你们……
可是当我一想到他的性子,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样一来,只有把事情弄得更糟,不但毁了他,也毁了你和我,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人间悲剧。
你是聪明人,我不说,你也会了解其中的道理……我救你,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我没有理由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别毁了他,因为你也深深爱著他……我已言尽於此,只要你一句话,我会一无所求的离开他,至死不复相见。」
红娃儿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默默无语,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话虽然是那麽诚恳谦和,但在红娃儿的感觉上,就像是天生谦和的主人,在向奴仆客气,主人虽然是发自内心的本意,但奴仆受了,却是极为难安。
有种人,天生彷佛就应该高高在上骄傲似的,他纵然将骄傲埋藏在心底,甚至於觉得骄傲不对,但对别人来说,却觉得他的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儿。
朱玉涵脸上的笑脸虽然那麽平实亲切,话说得那样诚恳谦和,但红娃儿反而觉得她高高在上,她越是对自已谦和亲切,红娃儿越是感觉到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安。
良久——
红娃儿始不安的瞥了她一眼,轻轻说道:「涵姐……」
朱玉涵目射奇光,娇躯微微一颔,泪水涟涟,滚滚滴落,喜极而泣的说道:「红娃儿,你——你叫我什麽?」
红娃儿微微一怔,怯怯不安的说道:「你——你不高兴?我是跟著小飘叫的。」
朱玉涵笑了,高兴的说道。「我高兴,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娃儿妹,你能再叫我一声吗?」
红娃儿也笑了,一头扑进她的怀里,仰首望著她,激动的说道:「涵姐,你——你能容得下我麽?」
朱玉涵轻抚著她的秀发,爱护备至的说道:「傻丫头,从现在起,涵姐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曲!」
口口口口口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
表面平静的张垣,骨子里却是风起云涌,稍为敏感一点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到这种追人的气氛。
张垣,因地处偏远,除了一些因获罪被流放到此的朝廷命官,和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外,很少有外乡人,间关万里前来张垣。
现在——
张垣城里城外,大街小巷,不但随时随地可以看见这些形形色色的外乡人,而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操著各地方言的外乡人,大都是身携兵刃,个个精神饱满,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隆起,极为扎眼,内行人一瞥即知,这些人俱为江湖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