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居庸大会 [2]
凌云眉头微皱道:
“始平!好好的你怎么想到这些事了,我们谈的正经事还多着呢。”
雷始平叹道:
“对我来说,这是最正经的话了,最难了解一个女人的心,当她手中掌握着幸福时,始终不知道去享受它,殊不知道幸福是一件最精巧的古玩,越是怕失去它,越容易失去它……”
凌云皱着眉头表示不解,而且也不想去多讨论。可是云台剑客谢三变的两个孪生女儿却感到十分有兴趣。
谢初英忍不住出声问道:
“凌夫人!你能说得更透澈一点吗?”
雷始平抬起头,见华山门下的孙新目睁睁地望着谢初英,点苍的江水寒望着谢初英,遂知道在仙霞岭练剑的一段时间内,这些年青人必然已慢慢地培养出了感情,遂点点头以庄重的声音道:
“你们小的时候,多半有过一两件心爱的玩具,你们对这些玩具喜爱的程度,简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因此患得患失,唯恐失去它,结果那样东西反而毁在你们自己手中,你们有过这个经验吗?”
谢初英想想道:
“有的!家父曾经从江西的景德镇带给我们一对瓷娃娃,那是仿造我们两人的形貌捏制而成的,我们得到之后,简直是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舍不得放开,唯恐被人偷去了,所以带在被窝里一起睡觉,结果睡梦中不小心,反而将它们压碎了。”
雷始平凄凉地一笑道:
“对了,感情也是一样,你们越珍视它,越容易毁了它,我这样说并不是叫你们忽视感情,只是奉劝你们别太斤斤于得失,感情本身有它的坚贞之处,不容易被人夺去的,只有你拼命想保护它时,才会做出错事,结果反而失去了它,只可惜我小的时候没有人送我玩具,无法去体会这个简单而又明显的道理,现在却已太迟了。”
凌云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讲这些话实在太无聊了,忍不住温和地横了她一眼,叫她停止。
雷始平苦笑一声道:
“我不说了,我发觉这一两年来,我的所做所为,无一是处,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一点经验,所以才提供出来,作为一般小妹妹们的忠告,免得她们重蹈覆辙。”
凌云实在忍不住了,皱眉头道:
“始平!你……”
雷始平立起身来道:
“你们谈吧!我很累,想休息一下,明天你就会知道我今天这番话的用意。”
说着移步向圈外走去。
凌云虽感意外,却也不能去拉她,只好眼睁睁地看她离去。
徐晚翠愕然道:
“凌大侠!贤伉俪莫非是有了龃龉?”
凌云莫明奇妙地道:
“没有呀!也许她是真累了,不要去管她吧,现在我想问问各位的剑练得如何了?”
青城剑院院主柳含烟兴奋地起立道:
“凌大侠!我们过去对司空皇甫可能是误会了,仙霞岭之会后,承他指出我们各家的剑法缺点,大家加以改进后,的确是威力大增,尤其是谢兄的一双令媛与点苍江世兄及西岳孙世兄合演的四象剑阵,威力更为难当。”
徐晚翠笑道:
“柳院主何必太客气呢,令侄女与天山萧仁兄的令郎合手的两仪剑阵也不见得逊色到那里。”
柳含烟微微一笑,那六个年青人则相互对视,目光中除了兴奋之外,还隐含着一些微妙的情愫。
凌云多少也能明白他们的意思,遂得意地笑道:
“这太好了,两仪四象,六合俱在包容之中,这个剑阵当真是无瑕可击了,明天的剑会中,各位可以大展雄见了。”
天山剑派掌门萧狄立刻道:
“这是什么话,小儿辈们也许稍有进境,可是七海剑派先期邀斗,显然是胸有成竹,这些日子我们专心练剑,对外务太生疏了,对方究竟有何打算,我们完全不知道,到时仍须凌大侠居间领导策划,大家才有胜望,现在请凌大侠将敌情提供出来,使我们有个了解,也好先作。”
凌云默思片刻才一叹道:
“七海剑派的掌门人易娇容自从残废之后,将帮务全交给更名易七海的七王子处理,不过她本身在这段时期内作了什么努力,是否有再虞的却不得而知,然而明日之约,可惧者不是七海剑派……”
众人都是一惊。
云台剑客谢三变立刻道:
“难道我们又有新的敌人了?”
凌云道:
“明天看起来是我们江湖剑派私斗,实际上却牵涉到廷诸王的继统之争,这点我相信大家都有耳闻了,可是据我所知,还有一批人要插足,这批人是最可虑的对象,实力之强,远非我们所能想像。”
徐晚翠急道:
“那是那方面的人?”
凌云一叹道:
“这批人以当朝驸马赵霆为首,拥有朝野高手极多,连司空皇甫也入其网罗……”
徐晚翠一怔道:
“司空皇甫?他怎么也投到人家府下去了?我们的剑阵多半出自他的编排,这不是……”
凌云摆摆手道:
“各位不必担心,司空皇甫的意象未明,而且他若存心与我们为难,也不敢公然现身,我叫大家注意的是一个名叫宫间纪子的东瀛女子,这个人的剑法路子很奇特,她使的武器上又淬过剧毒,假如她出了场,各位千万不要随便应战。”
各家掌门人都七嘴八舌地问起各种问题。
凌云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好不容易会谈结果,大家各自归寝安息,以备明日作一场惊天动摇的厮杀。
凌云回到他自己的布帐中,却见雷始平倚床而寐,睫上泪光犹混,好像刚哭过的样子,他不禁又奇怪了,对于她今夜奇特的言行深表不解,乃轻唤了两声。
雷始平仿佛是睡熟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怜惜地扯起一床薄毯,轻轻地加盖在她身上,然后歪在她旁边,闭上眼睛养神,原本是想稍稍休息一下的,谁知这几天心神交疲,这一闭上眼却真的睡着了。
他身旁的雷始平轻轻地坐了起来,就着烛光,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睡态,这个将近三十岁的天下第一豪杰,其睡相竟如一个天真的婴儿,喃喃地吐着呓语,时而蹙眉作态,时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