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字天书 [4]
季全山脸色一变,原来是无双城的人。心中却想到若是放了活口让无双城主找上门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踏前一步,已决意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许漠洋眼见齐追城凭借对敌时的经验已渐渐扳回均势,季全山虎视眈眈,伺机出手夹击杨霜儿,此二人实是因己前来寻畔,自已虽是周身伤势不轻,却又如何能袖手旁观,何况料想那青衣人必隐在左右,胆气立壮,当下拔出长剑,待要接下季全山的穿金掌。
季全山成名已久,一眼即看出许漠洋旧伤难愈,杨霜儿业已是强弩之末,那个酒店主人虽是面相粗犷不俗,却看似呆头呆脑不知在想些什么,亦不足虑。当下一招穿金裂石,左掌护胸,右掌运起九成的功力,对着许漠洋一掌劈来,拟在一举立威。
许漠洋明知此时不能力敌,正要变换身形避敌锋芒,然而在小腹的旧伤牵扯下影响了行动的速度,略一迟滞间已被季全山的穿金掌罩住,当下一咬牙,运起全身的功力,左手握拳力拼对方这一威势狂猛的一掌,右手剑攻向季全山的咽喉必救之处。
二人拳掌相接,许漠洋但觉对方劲力如潮水般涌来,虽非情愿却也不得不退开一步,右手剑招已然无力继续,刚要再鼓余勇变招出击,对方的第二重掌力又再度袭来,再退几步,心神失守,旧伤发作,几乎连剑也掌持不住。季全山大笑声中,右掌击向许漠洋前胸,右手化掌为爪,抓向许漠洋背后的那柄拂尘
与此同时,那边杨霜儿毕竟功力尚浅,对敌经验也不足,加上齐追城的炙雷剑每一剑都带起一股热浪,在此炎热的大沙漠中更是令人无法忍受,不禁喘息连连。齐追城眼见对方针法散乱,招式更紧,杨霜儿一边勉强挡下漫天剑招,一边忍不住大喊起来,林叔叔你还不出手吗?
那青衣人却是声迹皆无,便似已凭空消失了一般。
齐追城眼见杨霜儿垂手可擒,哈哈奸笑一声,那有什么叔叔,不若待会你来求我出手吧手腕轻抖挽起几个剑花,炙雷剑变幻出漫天剑影,杨霜儿左右支绌,却发现周身剑影尽是虚招,真正的一剑已袭向自己的小腹。杨霜儿匆忙中挺针相迎,针剑相交,一声清响,针已被剑撞飞,那剑尖竟然喷吐出一束火光,在杨霜儿的惊呼声中,堪堪便要沾上她的白袍
这正是齐追城的成名绝技炙雷一击。
原来齐追城的炙雷剑剑身中空,内藏火药硫磺等物,与人对敌时于酣战中猝不及防的使出来,少有人不中招,此刻杨霜儿本就落在下风,齐追城一意生擒对方,已使出压箱解数
形势已紧,刻不容缓。
而就在此危急之时,所有人忽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一时小店里满布的剑气掌风、季全山齐追城的长笑、杨霜儿的惊呼、许漠洋的嘶吼全都低沉了下来,只有那一声仿佛来自千古遥远的某个角落、带着深深凄伤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小店的每个角落
杜老汉
那个看似已万念俱灰的老人
那个原本在小店一角发呆的老人
就在穿金掌将要击中许漠洋的胸膛时
就在炙雷剑发出的毒火将要沾上杨霜儿的腰腹时
终,于,出,手,了
季全山但觉一股沛然无匹的大力袭来,原本已袭到许漠洋胸前的右掌顾不得发力,急忙变向拒敌。杜老汉的掌力忽放忽收,威猛的刚力蓦然间就已化为绕指的阴柔,季全山全力出击的一掌竟然迎了一个空;而季全山的左爪仿佛已抓住许漠洋背后的那柄拂尘,却是忽然碰到了一把冰冷的锋刃,赫然便是杜老汉雕刻用的那柄小刀。
季全山大惊之下慌忙收招,对方掌力却又在这一刻全然吐出,饶是季全山纵横塞外,这相当于自己与那老人的二人合力一击又如何敢接?
然而最令季全山惊恐的莫过于对方居然能预知他的掌劲变化,就在自己收力回撤的一刹那突施反击,一时心中已涌起不能匹敌的念头,大叫一声借着对方的劲力向后疾退,轰然一声撞破墙壁倒飞而出,劲力倒卷下,一口鲜血忍了又忍还是耐不住喷为一团血雨
齐追城的炙雷剑堪要刺中杨霜儿,齐追城意在生擒对方,凝力不发,只求封住对方穴道。而就在此电光火石的一刻,杜老汉的手已然沾上炙雷剑
诡异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炙雷剑碰上了杜老汉的手,就像一只小孩子的玩具般开始解体,先是剑尖再是剑脊最后整个剑身都开始分离崩析,炙雷剑中暗藏的硫磺弹砰砰碰碰落了一地,一眨眼间齐追城手中竟然只剩下了短短的剑柄。
齐追城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上的剑,张口结舌完全呆住了!
杜老汉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样子,仍是呆呆站在原地,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做过,盯着齐追城,一字一句地问道,巧拙真的死了吗?
齐追城正为刚才杜老汉不可思议的武功所慑,惟恐对方进击,退后一步,眼见对方再无出手之意,方才稍稍安心,恭恭敬敬地垂手答道,巧拙将许漠洋掷下伏藏山,然后为天雷所击,尸骨全无,将军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有出手。
杜老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哀伤,一转手已从许漠洋背上摘下巧拙的那柄拂尘。
那拂尘到了杜老汉的手上,就像一件玩具到了极其熟悉其性能的主人手上,但见他手指如弹琴般在拂尘上挥弹轻扫,不几下只听到喀嚓一声轻响,拂尘顶端弹开,一卷纸帛飞了出来。
天命齐追城下意识吐出半句,哑然收声。
杜老汉冷冷地看了齐追城一眼,你也知道天命宝典?一手拿起那纸帛,扬手迎风一展
啊?!
许漠洋忍不住惊呼出声,那纸帛他虽从未见过,但上面的一切竟然是如此熟悉
那一把样式奇特的弓,就像是高高悬挂在东天的弦月;画布上方正中的题案上只有两个大字偷天!
一种气势从画卷中扑面而出,那把帛上的弓虽是静物,却似带着不可抗拒的一股杀气,就连方才从惊魂中清醒过来的杨霜儿也看得呆了
杜老汉看了良久,睹物思人,仰天长叹一声,今天才见了两个故人,跟大师却已是人鬼殊途,天命啊,天命啊!
一时杜老汉像是在缅怀于往事中,其他所有人尚还惊叹于刚才杜老汉神鬼莫测的武功,整个酒店鸦然无声。
齐追城眼见无人注意自己,慢慢向店门口挪去,却发现杜老汉一眼望来,满脸杀气,心中一悸,呆在原地再也不敢动。
良久后,杜老汉的身体佝偻起来,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再长长叹了一声,对齐追城缓缓道,你走吧,今天的我不想杀人!
齐追城倒也颇有胆气,请问前辈高姓大名,刚才破我炙雷剑不知是什么武功?在下也好回去向将军复命。
杜老汉蓦然挺直了腰,好似刹那间高大了许多,一脸傲色,流马河杜四,兵甲派第十六代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