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 [高庸]

第三十八章 师徒之恋 [4]

  一扬手中花盆,问道:“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马玉龙连忙陪笑道:“这是返魂香吗?”

  韩婆子用力点点头,道:“正是呢!欧阳兄弟虽然奸猾,到底被为师把这宝贝先*出来了。你在这儿正好,事不宜迟,趁午时之前,相助为师,替你师祖疗治宿伤-一”

  马玉龙听了一惊,道:“就是现在么?”

  韩婆子笑道:“自然越快越妙,这东西得来不易,欧阳双煞本不情愿先献出返魂香,被为师立*不过,用一块‘鬼头令’换了来。”

  马玉龙骇然道:“师父已将‘鬼头令’给了双煞?”

  韩婆子道:“那有什么关系,鬼头令只是当年你师祖和巫山追魂婆、哀牢山独脚鬼王三人合设信物,事隔多年,未闻他们重出江湖,想来早已作古,给了他们谅也无甚大用。”

  马玉龙却道:“但是,当年师祖和两位老前辈有约在先,见令如见本人,要是双煞凭藉“鬼头令”,将两位老前辈请出山来,天下岂不要大乱了?”

  韩婆子笑容满面,道:“乱与不乱,且休管它,现今返魂香已到手,咱们快动手替你师祖疗伤要紧。”一面说着,一面就举步向石洞行去。

  马玉龙大吃一惊,不由自主横身拦住,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忘了师祖的脾气了?”

  韩婆子微微一怔,恍然笑道:“他以前恨我,那是因为我失手伤了他,现在我替他寻来旷世奇药,转眼就能使他散去的真气重行凝聚,他哪里还会恨我!”

  说着,又向洞口走去。

  马玉龙急得冷汗这体,不得已,只好想了一番谎话,伸手拉住韩婆子衣角,低声说道:

  “师父,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进去。”

  韩婆子诧道;“为什么?”

  马玉龙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徒儿昨夜听到欧阳双煞携了返魂香来到九华,心里忍不住替师祖高兴,偷偷赶来,欲向他老人家报个喜讯,师父,您猪他老人家怎么说?”

  韩婆子脸上笑意已失,沉声道:“他怎么说?”

  马玉龙道:“出乎徒儿意料之外,师祖他老人家不但不高兴,而且骂了徒儿一顿,他老人家说:‘欧阳双煞乃是诡诈小人,曲意结交。必有所求-一。’”

  韩婆子点头叹道:“你师祖果有知人之明,他还说过什么?”

  马玉龙道:“他老人家又说:‘老夫纵横天下,平生未受人点水之恩,岂能为了区区一株返魂香,便向万毒教卖身投靠!’”

  韩婆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垂头道:“但是,人生能有几个八十年,没有返魂香,他只有一辈子在石洞中受苦。”

  马玉龙道:“徒儿也是这样劝解他老人家,但师祖的脾气,您老人家是知道的,未等徒儿说完,便把我轰了出来,同时叱令封了洞口,不许任何人再去打扰他老人家-一”

  韩婆子长叹一声,望望手中那盆“返魂香”,惋惜地道:“为师好不容易为他弄来这株奇花,假如弃而不用,未免可惜,宁可让他事后怪我,咱们也要治好他的伤-一”

  说着,又欲举步向洞口行去。

  马玉龙忙又横身拦住,道:“师父请慢一些,徒儿还有话说。”

  韩婆子皱皱眉头道:“孩子,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你向来不是这般吞吐?”

  马玉龙干咳了一声,陪笑道:“师祖他老人家最后还说:‘这几日试着提聚真气,自觉已略有进境,也许不需药物,便能自愈。’所以,要徒儿转报师父,洞门闭后,谁也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

  韩婆子一听这话,顿时面泛喜色,道:“这活果真?”

  马玉龙道:“徒儿怎敢瞒骗师父。”

  韩婆子喜得仰面望天,轻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谢谢菩萨保佑,多年来一线生机,如今果真实现了。”

  马玉龙方自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料韩婆子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孩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快去助他一臂之力。”拉着马玉龙,疾步向石洞奔去。

  马玉龙大惊,忙道:“师祖吩咐过,任何人不能去打搅他啊!”

  韩婆子笑道;“唉!你知道什么?当年为师下手点破他阳亢之气的时候,终因夫妻情重,指力仅用了六成。你师祖真气虽破,穴道并未受到太重的伤,这许多年,全以内腑淤血难除,所以不能将真气练复。大约他终年然受倒悬之苦,如今淤血已经用内力*住,不致散入血体,才能渐渐将散失的真气凝聚起来。

  这虽然只是个渺茫的希望,但时机一瞬即逝,以现今体力,实无法臻竟全功。咱们不必忌惮什么,快些进去,合咱们两人之力,正可助他早些凝聚真力,这样对他只有好处,事后他决不会责怪你就是。”

  一边说着,一连已到了石洞门口,匆匆放下“返魂香”,便欲掀开那洞口石块。

  马玉龙想不到弄巧成拙,一时大感焦急,情不由己,急急上前按住那块大石,急声说道:

  “师父,咱们还是遵从他老人家吩咐吧!万一当真打扰了他-一”

  韩婆子笑道:“真是个傻孩子,师父难道会反害他不成?凝聚真气,必须得内功有根基的人助力循导经脉,同时注意代其驱散淤血,如此难困之事,他独力怎能达成?”

  马玉龙急得冷汗直流,哀声道:“师父,请您老人家千万再依他一次吧!无论如何,现在不能进去惊搅师祖行功。”

  韩婆子微微一怔,道:“奇怪,你为什么连师父也信不过?”

  马玉龙只差没有哭出来,嗫嚅道:“徒儿不愿再见师祖熬受倒悬之苦,宁求师父原谅,好歹遵守师祖之意,至少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进去。”

  韩婆子默然片刻,终于松了手,叹道:“也好,咱们可以等在洞外,如果他行功顺利,就不必进去了,一旦有了异动,却不可大过拘谨。”

  马玉龙含泪而笑,点头道:“只有如此,徒儿问心方安,师父也不致因而又忤怒了师祖。”

  韩婆子捧了那盆“返魂香”,偕马玉龙并肩坐在草坪上,倾神注意,洞中仍无动静马玉龙故意找些话题,跟韩婆子闲聊,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一则藉此分散她的注意,二则打发枯寂时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逝去,转眼日已当空,巳刻早过。

  韩婆子突然漫慢显出精神有些不能振作,不时举手阿欠,神情也逐渐恢复了夜间的衰老之态。

  马玉龙好心地道:“师父,午刻将至,线香功能也快尽了,不如暂请返寨休息,此地有徒儿护守,谅来不致发生意外。”

  韩婆子笑着摇摇头道;“不!等候了数十年,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无论如何,师父也要守候到师祖功行圆满,方愿离开。”

  马玉龙道:“但线香功能,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子不过午,效力将尽,师父恐怕受不住山中风寒?”

  韩婆子道:“那么,你去向玉兰丫头替我再取一盘线香来吧!好歹熬过今天,要是你师祖真能侥天之幸,练复神功,这盆返魂香也许对我倒有用处。唉!这捞什子的线香虽能提神,这些年,用也把人用烦了。”

  马玉龙登时一愣,腼腆笑道:“山中风大,何况师祖练功,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圆满,师父先请回去,一有消息,徒儿就赶到后寨来向您老人家报喜,这样不是更好么?”

  韩婆子笑道:“龙儿,你今天是怎么搞的,总是一再要跟师父唱反调?”

  马玉龙讪讪笑道:“徒儿是关心师父的身体。”

  韩婆子道:“既然如此,你就照师父的话去做,线香在经书橱中,玉兰知道,你快去快回,不必劝我离开了。”

  马玉龙既不敢再辩,又怕自己一旦离开之后,韩婆子会撞进洞内,惊搅了韦松为祁连鬼叟疗伤续脉,一时间期期艾艾,十分难决。

  韩婆子脸色一沉,不悦地道:“孩子,你是有什么事瞒了师父不是?怎的总是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模样?”

  马玉龙心头一震,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站起身来,含笑道:“师父且歇一会儿,徒儿即去便返。”

  说罢,偷偷望了石洞一眼,一横心,无可奈何转身掠上竹桥。

  韩婆子目送他绕过了小山,摇头自语道:“这孩子,一向稳重,今天不知怎的,竟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儿,真是奇怪

  说着,虔诚地跪在洞前,合十仰天祝告道:“菩萨!菩萨!韩门姜氏,前因谏阻夫君,迫得下手点破夫君真气,遗恨数十年,愧悔无及,天幸夫君恢功有望,愿菩萨早赐神通,助其立脱苦海,姜氏宁愿减寿削福,终生茹素礼佛,一切祸灾,由姜氏一身担之-一”

  祷祝至此,老泪籁籁而下,业已悲不可抑。

  正当这时候,突然一声低弱的呻吟飘送入耳。

  韩婆子一惊之下,挥袖拭去泪水,飞快地从草坪上长身而起。

  他凝神倾听,呻吟之声又像没有了,回目四望.也不见有任何人影。

  韩婆子大感讶诧,心忖道:“这真是怪事了,分明听得有人呻吟,难道我真是老了?”

  凝神又等了片刻,除了山前飞瀑倾泻之声,山中寂然如故。

  韩婆子摇摇头,苦笑道:“唉!岁月不饶人,准是时刻将至,耳朵已经不管用了-一”

  谁知一念未已,突又听得一声低沉的呻吟

  韩婆子心神一震,似辨出那呻吟竟是从石洞中传出来的。

  “这还得了!”

  她机伶伶打个寒噤,身形一闪,已到了洞口。

  侧耳倾听,果然,洞中又传出第三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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