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争雄记 - [陈青云]

第十六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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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间,已把毒蝎子石峰迫得险象环生,须知毒蝎子石峰扬名武林,称雄两广,全凭一手百发百中的毒蝎矢,和那师徒五人的“五蝎连环矢”阵,如今四徒之中,一伤一亡,而且近身肉搏,又遇一代奇侠,招架已感心力不济,毒蝎矢更无法运用,虽然手中软剑鬼神莫测,软硬可用,但对方杆式却奇诞之极,根本无法接触得上,因而无从施展软剑神威。

  蓦地,忽听一声:“接着”!驼侠以为又有暗器来袭,招式一慢,毒蝎子石峰已一跃跳出战圈,叱道:“我自斗她,却干你这驼子甚事?”

  驼侠冷冷笑道:“庄主不是冲着我邵松父子而来的吗?怎的却找别人晦气?”

  毒蝎子石峰一言不发,左旁一挥,三枚毒蝎矢激射而出,两枚打向驼侠,另一枚却射向一旁站立的少女。

  这一下去势既快,复又事出倏然,驼侠武功虽高,自也难档两枚,死马权当活马医,铁烟杆往前一点,“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把一枚毒蝎矢磕飞,可是另一枚却从侧面射到,蓦地,忽听“叮”的一声,原来仇恨已将指间所钳的一枚毒蝎矢弹出,正好与毒蝎子石峰所发出的碰个正着。

  那少女因为距离较远而且轻功极佳,身形一闪,只听“啪”的一声,毒蝎矢已落于瓦面,将一块瓦片击得粉碎。

  就在这眨眼之间,毒蝎子师徒已翻身下屋逃去,只听得远处一声冷笑,道:“如要活命,十日之内,带书沂山见我!”

  驼侠闻言一怔,脑筋急速一转,突然悟出其中道理,急道:“恨儿,过来!”。

  仇恨吓了一跳,但又不知事出何因,只好一步一步走向前去,还没走得两步,驼侠已然一个箭步,窜进仇恨身前,一把就将他左手腕紧紧钳住。

  这异常的动作,本能的使仇恨猛然一缩,但却没滑出驼侠手掌,驼侠又道:“别动!矢上有毒!”

  此语一出,众人皆吃一惊。

  仇恨连忙低头一看,只见拇、食两指已然青肿,随即渐渐觉麻木。驼侠伸手扯断一截衣带,将仇恨手腕紧紧缚住。然后掏出一粒药丸给他吞下。

  这时燕山孤老余千和那少女也已围近前来,燕山孤老见状,连忙提起刚才接着少女的那把青锋剑,用剑尖划破仇恨两指指心,但见一滴滴的紫血,滴了出来,仇恨不禁大骇,面青,惊道:“爹,孩儿手指又未破伤,只不过碰了一下那矢,怎的如此厉害?”

  驼侠面现戚容,道:“此矢极为歹毒,见血封喉,你虽皮肤未破,然而时间过久,毒已渗入毛孔,也是严重之事。”

  言毕,连声喟叹,燕山孤老劝道:“事已至此,从速回房计议良策,而且青肿之处需要热巾包敷,以免毒发奇痛。”

  说话之间,仇恨已隐约感到手腕以下,就如同浸在寒冰之中似的恶痛如裂,虽然仍能强作压制,可是额角之间,汗光已现。

  四人落至客房,但见人头钻动,想是店中旅客好奇探望,四人不加理会,来至,驼侠房中,服侍仇恨躺下,两老退出房外,留下少女张罗热巾替他换敷痛处,四人本是两家,但此时无形中却如同一家人一般。

  燕山孤老师徒宿的也是此店,驼侠随他退出自己卧室,来到余千之房,其用意乃是惟恐仇恨听了所说的话而焦急,于伤情无益反而有损,故此避了开去。

  两人略为寒喧,互道仰慕之意后,随即论及仇恨伤情。

  且说仇恨躺在床上,正在痛不可忍中,忽觉少女伸手摸他宝剑,一时之间,仇恨不明其意善恶,忽又想到梦中夺书之事,不由反手一抓剑柄,两眼圆睁,以敌意的眼光凝视少女,久久不舍。

  少女似已察知其意,盈盈笑道:“别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剑,我只是想替你解下来,让你躺得舒服一点。”

  仇恨见她美目流露一片真情,又想到她师徒双欢前来救过义父一命,不由面带愧色,徐徐把手放下,言道:“难为姑娘好意,请原谅我小人之心!”

  少女抿嘴一笑,道:“兵器乃是武人第二生命,需要处处提防小心,我怎能怪你?……别我姑娘,就叫我雪儿好啦,下雪的雪。”

  话毕,随着含羞一笑,跑出房去。

  片刻,只见雪儿端进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来,水里泡着数条敷巾,仇恨过意不去,说道:“雪姑娘,咱们初次见面,怎好劳动你亲自跑进跑出,叫伙计弄就得了。”

  雪儿故作生气状,小嘴一嘟,道“你替我设计夺鞋,我还没谢你,怎么,我替你弄点水就不应该?再说……咱们早就见过啦!”

  仇恨甚觉惊讶,双眉微皱,道:“咱们早就见过?……你认识我?”

  雪儿一面替他敷手,一面笑道:“昨晚上我在竿上就见过你啦,你不是在下面看我表演吗?怎说我们不是早见过了?”

  仇恨这时方才领悟,朗笑道:“你眼真利!”

  雪儿发出神秘的一笑,然后说道:“咱们吃这一行饭,不利就行了呀!”

  仇恨倏然两眼一翻,显出甚为疑惑的脸色,问道:“看你师徒两人,不象是吃这一行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街头卖艺?雪姑娘,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雪儿正要启齿作答,忽见师父步入房来,遂又闭口不言。

  驼侠与燕山孤老步人房内,只听燕山孤老对雪儿说道:“雪儿,为师要回燕山取药,十日之内定回此地。你留此照顾仇小哥,不能顽皮……这位是邵老前辈。”

  雪儿闻言,面红过耳,低头向驼侠道了万福,道:“徒儿遵命!”

  那边驼侠也对仇恨说道:“恨儿,你的伤势不轻,不能随便劳动,好好的躺着休养两天,为师前往玉皇峰讨药,两日便回,店中我已交代,茶饭自会送来……雪姑娘,劳驾你啦!”

  雪儿轻轻言道:“老前辈只管放心,晚辈尽力就是。”

  两老连夜离店而去,仇恨以奇异的眼光,目送两人出房,暗道:“雪儿师父跟我们父子毫无瓜葛,怎的三番两次出手相助,先是救过义父,如今又为自己伤势而甘冒日夜奔波之苦,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须知燕山孤老余千师徒两次冒死相救,其中当有原因,只是时机未到,笔者不便表露,客官继续看志,日后当能明白。

  且说二老开启房门,燕山孤老余千将出手相助原因附耳告诉驼侠之后,当下旋即商讨仇恨负伤之事,余千记起昔日师父圆寂之时,还有解毒仙丹,只因余千一向孤高自许,很少过问世事,是以甚少怨仇之人,故此下山之时,没将解毒仙丹带在身旁。今见仇恨伤重难解,遂自告奋勇回山取药,然而燕山还在热河、河北两省交界,以燕山孤老之绝顶轻功,日夜兼程尚需十日始能回转,而仇恨所服驼侠之药丸,只能保住三天元阳,过时无效,且驼侠身旁丸药已然用罄,势非就近取得类似药丸不可,除了泰山丐侠勿弃近在咫尺,别无他人可求,两人亦曾想到二小安全问题,商议之下,推测两日之内,将不致有何危险,毒蝎子自侍矢毒非他莫解,十日之中,或不致再来,是以两人放心前去。

  仇恨青肿的手,虽让雪儿不断的换敷热巾,渐渐止了痛楚,然而两指之毒,已然散发到整个手掌,片刻已然肿得似圆球般的。

  雪儿武功虽高,心肠却软,见他那逐渐肿大的手,不禁珠泪偷弹。

  先前两人话不离嘴,可是二老走后,两人反倒默默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仇恨发觉雪儿面带悲容,有了话题,遂道:“雪姑娘,干嘛不高兴呀!是不是师父走了,舍不得?”

  雪儿乍听之下,心中微感不悦,暗道:“别人是为你而难过,你倒不识好歹,出言取笑。”本想反唇相讥,又怕影响他那伤势,装着笑脸,道:“别开玩笑,又不是三岁两岁,还离不开师父吗?我才不象你呢!听说邵老前辈要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仇恨本想打趣雪儿,没想到反被她占了便宜,哈哈一阵大笑,接着“哎哟”连声。

  仇恨一阵大笑,震动全身,青肿的手掌,自也遭受波及,痛得呼叫出声,雪儿急忙近前察看,问道:“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叫了起来了?”

  仇恨勉强忍去疼得将要掉下的眼泪,道:“谁叫你惹我笑嘛!我一笑,手臂震动就痛得忍不住叫了起来。”

  一阵剧痛之后,雪儿不敢再多说话,沉默之中,仇恨迷糊睡去。

  第二天醒来,发觉雪儿倚在床沿,睡意正浓,触景伤情,猛然想起黑蜂洞中与翠姊姊共处一穴的情景,如今虽然受伤卧床,但却有雪儿照顾作伴,而翠姊姊处在朝不保夕的危境中,又有谁能替她分忧解愁?思念至此,不禁暗然神伤。

  一个受伤或患病的人,最忌心情不定、胡思乱想,仇恨难以例外,尤其是一向动惯了的人,一旦静了下来,脑里片刻不停,他想到家仇,想到师恨,想到翠儿、萍萍、还有魏苇……

  思潮起伏,伤情随着加重,浑身滚烫如火,唇舌焦干若裂,又因热巾停了一段时候,没有换敷,更是痛不可忍,仇恨眼看雪儿睡意正浓,不愿惊醒,勉强挣扎欲起,偶一震动,痛人心脾,“哇”的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雪儿梦中被他惊醒,一看仇恨面红似血,心知不妙,一瞥之下,见他呼吸已停,显已昏死过去,连忙提起真力,为他推宫活血。

  约有盏茶工夫,仇恨悠悠醒来,雪儿那里已是香汗涔涔。

  这一日,雪儿虽然不断以热巾为之敷换,拼着自己真力损耗,补助他的精神体力,但却无法促其清醒,仍然终日陷入昏迷状态,雪儿急得六神无主,泪流不停。

  入夜,谯楼虽已敲过三更,雪儿仍是马不停蹄,忽进忽出,张罗热水。

  就在那四更将过之时,雪儿自外端着满碗热汤,正待踢门而进,蓦地,打从门缝之中,倏然瞥见床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手中执着仇恨金龙赤火剑,向下刺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雪儿把盆一丢,“通”的一声,踢门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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