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赶尸嫁祸 [9]
“正在此时,‘雾昙花’产下一男婴,满月后三个即开始参研。”
“某日,正当老夫因事离山,‘雾昙花’在为他们守护之时,突然被人骚扰,走火入魔。”
梅雪楼微微一凛,不由问道:“可是那个暗中尾随窥视之人所为?”
“平地焦雷”郝岳五微微一叹,道:“可能是他,但是此事发展到后来,竟糟得出乎意料。”
“当老夫赶回九华山之时,已是他们两人走火入魔的翌晨,两人已瘫痪不支,但神志尚还清醒,这是由于他们都身负异禀,且功力深厚之故,若换老夫,恐怕早已不行了。”
“老夫一进门,突见‘雾昙花’吕绣文满面泪痕,双目红肿,而你师父正自大声呵斥辱骂于她。”
“老夫一问事情经过,说来不信,在老夫当时也大为卑视‘雾昙花’吕绣文的为人,原来他们两人正在行功之时,突然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进入石窟之中,因为他们两人每次行功,不是老夫为他们守护,就是‘雾昙花’吕绣文,但却是守在石室之外,从未进屋。”
“他们觉得事有蹊跷,睁眼一看,不由大怒,原来‘雾昙花’吕绣文正自跃向两人之间的石几之旁,伸手抢夺‘鬼神十三式’剑谱,而左掌未停,分袭两人,两人心知这一出手,非但前功尽弃,恐怕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丧生。”
“但‘鬼神十三式’剑谱,乃是他两人的心血结晶,焉能看着人家拿走,当下两人一齐出手,推出一掌,而剑谱即被你师父收入怀中。”
“两下掌风一触,地动山摇,‘雾昙花’固然被震出七八步远,但你师父、师叔也一齐倒地不起,‘雾昙花’趁此机会溜出室外。”
“但停了一会儿,却又佯作突然发现,惊慌失措,泣不成声,立即要以她本身真气,为他们二人护住心脉,待老夫回山后,再设法救治,但被他们两人严拒,并当面斥责她心如蛇蝎,人面兽心。”
“老夫一听此事真相,也是怒不可遏,那时老夫血气方刚,性如烈火,因此博得‘平地焦雷’绰号,但自老夫遇见‘雾昙花’之时起,即深庆他们两人慧眼过人,经一年多的观察,老夫确信她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孩子。”
“因此,老夫忍下一腔怒火,再详细询问当时情形,但你师父、师叔虽然瘫痪,而神志仍还清楚,坚信当时绝未看错,确是‘雾昙花’吕绣文所为。”
“老夫一生脾气倔强,只要信任一个人,至死不移,设非如此,老夫老早就对吕绣文下手了。”
“所以老夫忍下一腔怒火,再问吕绣文,她则坚称未进石室一步,仅在守护之时如厕一次。”
“老夫至此,虽然信心也有些摇动,但仍不相信吕绣文竟是这等邪恶之人……”
梅雪楼听到此处,呐呐半天,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反正事情早已过去了。”
梅雪楼接道:“晚辈虽未见过梅师母,但却坚信郝前辈相人之术,绝不至走眼,此中定有一个阴谋,以晚辈推测,或者有人与师母面貌酷肖,假扮师母抢劫剑谱,实则她的目的尚不仅此,主要想趁机扰乱,使师父和师叔走火入魔或当场死亡。试想,师母既与师父、师叔共同研成‘鬼神十三式’剑法,岂不是了若指掌,怎会出手抢夺!”
“平地焦雷”一拍大腿,道:“对,大有道理,老夫当时竟未想到恁多。”但他立即又摇了摇头,迷惘地道:“据老夫所知,‘金钟老人’吕大壮仅有一女,况且若非嫡亲姐妹,世上那有如此酷肖之人?”
但他立即又点点头,道:“虽然如此,老夫对你这种推断,仍认为大有可能,因老夫事先发现曾有人窥视,所以此说甚有价值,不过此女能独接你师父、师叔合力一击,而未伤在当场,其武功实已高不可测,显然与那暗中窥视之中年人大有关系。”
梅雪楼又问道:“以后又怎样了?”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尚幸他们两人功力深厚,入魔不深,‘雾昙花’吕绣文百般解释,亦无法获得两人的谅解,乃绝裾含悲而去。”
“老夫将他们两人移至一个秘密山洞之内,恐怕陷害之人仍不死心,如果再蹈覆辙,那就不堪设想了。”
“就这样在九华山住了五六年,老夫一面扶养他们的孩子,一面照料他们两人,说也不信,老夫还未听说过走火人魔,能于五、六年之中复元的,但事实如此,他俩竟于六年之中大致复原。”
“两人吃此苦头,一日复活,焉能不了了之,立即分道下山,探查了两年,一无所获,但在这两年之中,每一出手,你师父必以‘鬼府’主人自居,而你师叔则以‘神宫’主人为名,因此,武林中‘鬼府神宫’之名不胫而走。”
“两人又回到九华山,孩子已经七岁了,扎基功夫乃由老夫和他们两人同时调教,自是不同凡俗。”
“但他们此番回来,又各收了一个带艺投师的青年人,一个霍剑豪,一个卫天璈,这两人天赋虽不如你,但亦算一时之选。”
梅雪楼听至此处,突然神色怆然,问道:“我那小师弟呢?他现在何处?为何晚辈竟未听师父说起?”
“平地焦雷”郝岳五长叹一声,道:“你师父至今未告诉你的身世,也许有他的打算,不过老夫却不以为然!”
梅雪楼突然一震,极度的悲哀使他怔了一怔,霍地跪了下去,悲声道:“家父至今未认晚辈这不肖之子,谅他老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郝前辈对晚辈的养育之恩,实同再造,晚辈粉身碎骨也报不完前辈大恩。”
说至未了,已泣不成声,俗语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梅雪楼本是知书达礼,孝心颇重的年轻人,与父亲厮守十余载,竟不知其为生身之父,怎不使他伤恸欲绝。
“平地焦雷”郝岳五也不禁连连叹息,十余年荒山岁月,使他昔年烈火似的脾气消磨殆尽,眼看着曾经自己一手扶养数年的梅雪楼,老怀激动,也不禁落下几滴英雄之泪来。
两人唏嘘半晌,还是“平地焦雷”郝岳五百般劝慰,才使梅雪楼暂停悲戚之情。
梅雪楼慨然地问道:“家母自出走之后,迄今未与家父见过面吗?”
“平地焦雷”郝岳五怅然点点头,道:“岂只再未谋面,就连一点音讯皆无,老夫在来此归隐之先,曾耗了两年的时间,踏遍了宇内名山以及边陲之地,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下,才离开那伤心之地的九华山,归隐于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