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在暗中的人 [1]
张辟邪冷峭地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华服老人。
“你是什么人?”
他的面色白里泛青,显得很憔悴。但他那冷傲的目光却使人感到,无论遭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张辟邪都不会低头,不会弯腰。他永远是一名战无不胜的剑客,一个战神。
华服老人一脸的祥和:“老夫阳春。”
他的眼睛里含着微笑,平静地看着张辟邪。
“六指神君?”张辟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听说过,好象在很久以前,你就相当出名了。”
他根本就没有一丝吃惊的表情,这让阳春十分的不愉快。
江湖上的朋友听到“六指神君”或“阳春”这几个字时,一般都会大吃一惊,马上联想起毒药和死亡,张辟邪偏偏不买他的帐,你说阳春能高兴么?
阳春十分谦虚地摇摇头:“老夫虽然成名很早,但名声并不很显著,怎及得数年前崛起江湖、人人敬仰的‘龙凤双剑’呢?”
知道阳春的都晓得,阳春越是愤怒的时候,就越谦虚。
张辟邪面色一惨,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线,又慢慢张开。
他微微昂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声音里透出了冰冷的杀气:“阳春,我希望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龙凤双剑已从昨日起从江湖上除名,以后谁要是再提到‘龙凤双剑’四个字,那就是与我张辟邪为敌,张某手中的剑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你以后说话,最好还是注意一点分寸。”
阳春微微一哂:“张公子,我是过来人,当然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江湖上不知道‘龙凤双剑’分开的人,除老夫之外,大约还有成千上万。如果他们无心说出这四个字,你也要杀他们么?你杀得过来么?”
张辟邪冷笑:“杀不杀得过来,那是我的事。阳春,我正告你,你方才又说了一遍那四个字,有心要和我过不去,不是么?”
他直视着阳春,眼中杀气凌人。
阳春苦笑:“张公子,你太偏激了。年轻人难免使气,只是不宜太过……”
大凡心高气傲的人,最恨人家揭他的短。
而心高气傲的年青人,更是如此。
张辟邪恰恰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的年轻人,自成名以来,可说从未遇到过敌手,他当然不会把阳春放在眼里。
阳春对于张辟邪来说,早已只是一个故事,一个稻草人,一本旧书。
他打断了阳春的话,缓缓抽出了剑:“阳春,我希望你是个大丈夫,希望你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阳春却感到周身的毛孔都被那碧光里的杀气催开了。
“张公子,老夫并没有跟你作对的念头,谁也不会愿意有你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阳春垂下眼睑,叹了口气,显得十分诚恳。
“已经晚了。”张辟邪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晚了?”阳春似乎有些迟钝了。
“你的道歉晚了。”
“也许还不晚。”阳春慢慢道:“老夫很想和张公子交个朋友,而不是变成仇人,那将于大事无补,对双方都有害。”
剑光颤动了一下。
张辟邪并没有出手,但是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辟邪冷冷道。
“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张辟邪猛一扬头,大声道:“出手吧,阳春!胡说八道是江湖霄小,如孙山、苏三之流的卑鄙伎俩。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看成是这类人的话,你最好出手,死在我剑下!”
阳春正色道:“你错了,张公子。孙山苏三一流人物,也许有些无赖泼皮的味道,但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行侠仗义一类的人,而你张公子和老夫,则是同属行凶作恶一类的人……”
“死到临头,还分什么善恶?”张辟邪叱道:“我在等你出手,希望你不要使我失望。”
剑光大盛。寒气凌人。
阳春摇头,无奈地叹气:“张公子,请相信老夫绝无恶意。”
“你真的不准备出手么?”
“不错。”
“连剑架在你脖子上也不出手?”
“不错。”
张辟邪眼中的杀气渐渐消失了,剑上的杀气也渐渐减弱。
“我还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他板着脸道:“阳先生想不想听?”
阳春喜出望外地道:“当然想听。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对你我都有极大的好处。”
张辟邪缓缓将剑插进藉鞘里,嘴角已溢出一丝可爱的微笑:“这个办法实际上也很简单很有趣,那就是——我出手!”
在说“我”字的时候,尚未完全入鞘的剑重又弹出,等到说“出”字时,剑尖已离阳春的咽喉不足两寸。
好快的剑!
好毒的心机!
然而,在张辟邪说到“手”字时,阳春的咽喉却滑滑溜溜地从剑尖下溜开了,避到了丈外。
这招偷袭会失手?
张辟邪惊呆了,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他偷袭杀人的时候很少,但每一次都成功了,死在偷袭下的人有几个名气比阳春还要大。
阳春面色有些苍白地立在丈外,咽喉处有一点艳红。
他毕竟还是受伤了。
“张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在微笑,但那微笑十分勉强。
张辟邪看着手中的剑,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似地摇着头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很显然,他还沉浸在失手的震惊和灰心之中,根本就已忘了阳春。
他不相信自己偷袭杀人会失手,至于那个人是不是阳春倒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从来只知道考虑自己,自己的剑和自己的一切。
当他认为李青青是他自己的人儿之后,他也会考虑李青青,但现在他连李青青也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李青青已是他丢掉的东西。
阳春悄然叹了口气,摇
摇头,转身走了。
天知道阳春为什么要找张辟邪,正如没有人知道阳春为什么要杀孙山。
练江边。
一条破船搁在沙滩上。张辟邪默默靠船坐着,面前生着一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