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6]
但这种技巧并不是绝技秘诀,那些乐工吹唢呐,就会用这种技巧,唢呐声发出是连绵不绝的,精于此道的乐工高手,仅凭口腔内的余气,即可运用自如。
幻云终于感到不支,浑身一震,颓然坐下了,青虹剑向下沉落。
“格格……哎呀……”
魔笑突然在惊叫声中结束,似乎突然断了气。
左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穿了灰色披风的人影,站在三丈外不言不动,真像个鬼。
炼魂真君开始伛偻着身子呕吐,吐出不少带了血的泥土,可能有些泥土已进入咽喉深处,真不容易全部吐出来,打入嘴里的泥块定然相当大。
玉树公子一蹦而起,咦了一声。
穿灰披风的人伸手一拉幻云的手臂将她拖起,顺手接过青虹剑替她归鞘。
“还不快走?”这人在她耳畔低喝:“带走你的同伴,我阻止他们追赶。”
幻云不来不及有所反应,玉树公子已挥剑狂冲而至,来势汹汹,但脚下并不稳定,显然仍然受到魔笑的震撼,仓卒间未能完全恢复精力。
“去你的!”这人推开幻云,右手虚空一抓一撇,手法像是巧手拂云。
怪事发生了,冲近至丈二左右的玉树公子突然折向而飞,并且发出一声惊呼,手舞足蹈飞起八尺,含光剑也丢掉了,砰一声摔倒在两支外,着地再滚了一匝。
幻云拉了两位女伴飞奔,奔出两丈外,不由大吃一惊,玉树公子被凌空抓飞的景象,委实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但却在她面前发生了。
“快走!”这人向她挥手催促。
她不由自主依言拖了女伴飞奔,似乎这人有一种令她不得不服从的魔力。
炼魂真君停止呕吐,站直身躯,这才发现滚转刚止的玉树公子正和飞奔而走的三位女郎的背影冉冉而去。
“你知我是谁?我知道你是名满天下的炼魂真君,你的魂魔功我曾经有耳闻,你在这里行凶,我碰上了不能不管。”
这人说完,手往脸上抹,向前接近。
天色大黑,走近至丈内,仍难分辨面貌。
但炼魂真君的目力超人一等,在一丈左右便已看清对方的面目五官。
“飞天……天……狐……”炼魂魔君的骇极惊叫,比魔笑更刺耳难听。
厉叫声摇曳,人已像漏网之鱼,眨眼间便选出十余丈外。妖魔这一辈子,这次可能是逃得最快、轻功发挥到颠峰的一次。
王树公子快速地窜起,站稳一看,眼前空荡荡,那有半个人影在。
“什么?飞天狐?那有什么飞天狐?”他大声叫问。
他看不到炼魂真君,仅看到从远处飞奔而来的三位同伴锦衣大汉而已。
飞天狐!
大内曾经派出血滴子到天下各地搜索,好几年毫无线索的飞天狐。
武昌三霸天搜捕山东逆犯余孽,失败两死一伤,办丧事的那一天晚上,总督府左近的浙江督粮道刘钊仁的大宅内,失窃了大批珍宝金珠,整府翰香阁的藏珍化为乌有,现场留下了用刀刻的飞狐图案。
天下间最神秘,最不可思议,最可怕的江洋大盗飞天狐,今晚出现在九江。
当阳楼的右面江州老店,是本城的老字号旅舍,拥有十余间独院,专作为招待贵人的下榻处。
最后面的一栋独院戒备森严,住了一批贵宾,即使是负责招待的店伙计,未经召唤也严禁接近,任何陌生人也不许进人前面的院子。
已经是五更天,天快亮了,小厅中灯火通明,首脑人物正在秘密计划,在座的就有脸色不正常的王树公子。下首,有嘴唇肿起老高、神色懊丧的炼魂真君。
上首那位虬须戟立,相貌威猛的锦衣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三条龙之首,狂龙陈百韬。有些胆气不够的人,被他扫一眼也会心胆俱寒手脚发僵。
“不是在下怀疑道长的目力。”狂龙对炼魂真君颇为客气,不像他那宝贝儿子玉树公子那么狂傲:“以在下的相貌来说,黑夜中一瞥而过,这不是常易被人误认是飞天狐?道长不能仅凭看到满脸毛大鼻子,就断言是……”
“陈施主,不是大鼻子,是尖鼻子,贫道看清了的,那的确是一个可笑的尖鼻子。”炼魂真君改正狂龙的话,说话有点漏风:“而且也不是一瞥而过,而是面面相对近在眼前。”
“一个先入为主,被吓破胆的人,眼前发生错觉是可能的。”狂龙这几句话就不怎么客气了:“飞天狐只是一个飞贼剧盗,对管闲事毫无兴趣。”
“陈施主……”
“道长就不必强词解说了。”
“令郎在丈外便被打飞,就足以证明……”
“老道,你不要危言耸听,胡说八道。”玉树公子暴躁地说:“你已经吓破胆,眼中出现错觉,你心中正在,最好有人教训我玉树公子,所以真以为在下被打飞。哼!在下是被你的魔笑乱了心神,脚下打滑一时失去控制,才收不住势滑跌出去的。”
“算了算了,不管是不是飞天狐,反正多派些人留心迫查,大家不可掉以轻心就是了,好在飞天狐并不对咱们构成威胁。”狂龙阻止两人争论,目光落在儿子玉树公子身上:“倒是你,儿子,你和纤云小筑的小结怨,委实有点失策。”
“可是,错不在我……”玉树公子急急分辩。
“儿子,你到今天还没成熟。”狂龙不住摇头:“并不是我们对纤云小筑的人有所顾忌,而是获得一位朋友,总比树立一个强敌有利得多,你不觉得与纤云小筑的人结怨,会分散我们的精神吗?是否会妨碍我们的工作呢?”
“这……”
“呵呵!听说纤云小筑出来行道的姑娘,几乎全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右首一位中年文士笑说:“秉忠贤侄人间美丈夫,绰号叫玉树公子。公子风流,对美女的鉴赏力独具慧眼。
以贤侄的名气,武功、人才,能与纤云小筑的姑娘,结为挚友,对日后工作之难行,必将大为有利。”
“算了算了,不要鼓励他在声色犬马上出人头地。”狂龙含笑阻止中年文士大发谬论:
“别忘了,他是有家室的人,风流浪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儿子,你说那丫头挡住了你七剑?”
“是的,爹。”玉树公子脸一红:“每一剑皆被她在危机间不容发中闪开了。”
“她美不美?”
“这……天太黑……”
“下次留神。”狂龙不啻鼓励儿子在女人身上下工夫:“我知道你的胃口特别,不妨多费些工夫。”
这家伙其实年仅五十出头,正是春战鼎盛的年代,年轻时就是一个色中之魔,过去三十年来,不知为争夺女色沾了多少血腥。目下有儿有女,嗜好仍然强烈,只不过略知收敛,不再明目张胆胡作非为而已。
中年文士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鼓励玉树分子向纤云小筑的姑娘下工夫,就是针对这双色父子所下的对症下药。
狂龙这句暖昧的话,引起一阵怪笑。
“飞天狐不会影响我们搜捕的工作,针云小筑的小女人也不足为害。”狂龙等笑声停止之后再发话:“杨老头一家与智清和尚都死了,下一步必须快速进行。”
“不能再利用五爪蛟了。”中年文士说。
“我知道,五爪蛟其实不知道雷霆剑的下落,他怕死而贪婪,乘机利用我们替他锄除异己,清除雷霆剑残留的势力。”狂龙不住冷笑:“我想,他也明白我们的用意也在杀鸡警猴。诸位,互相利用对我们是有利的,五爪蛟死心塌地为咱们效忠,尤其对我们有利,必须继续利用他,替他培植实力,也等于替我们自己增加实力。他是不敢有异心的,正是最忠实的好鹰犬。”
“也好,可是,长上,杀戮太多……”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走脱一个疑犯。”狂龙眼中煞气慑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上人负我。曹孟德之所以为曹孟德,就是因为他有这种英雄襟怀。”
“长上的意思……”
“明日长岭之行,必须一举铲除天地会余孽。”
“可是,追魂一剑吴会昌,与天地会沾不上线毫香火,如果找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狂龙沉声冷笑:“五爪蛟就可以证明他与天地会有关连,也可以证明他与雷霆剑沾亲带故,哼!廿年前他在江湖称雄道霸,就是有名的富豪。他宅中的地窟藏珍价值巨万,他半件也不带不进坟墓……咦!外面是什么声音?”夜深更阑,天寒地冻,门外院子里禁止任何人走动,除了风声,那有丝毫异响?
但十几个高手中的高手,确有几个人听到了异声。
“是野鼠求食的吱吱声。”一个三角脸老人说。
“也许是狐狸。”一个大马胜中年人接口:“冰冻狐狸解冻狼。此城地近庐山,城里狐鼠多得很。”
九江城有狐,并非奇事。京师帝王之都,居民数十万,宅中有狐狸的人家比任何城市都多。
“会不会是飞天狐?”中年文士惊跳而起。
灯火摇摇,眨眼间,厅中除了伏案发抖的炼魂真君之外,所有的人皆形影俱消,应变行动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搜遍整座独院,毫无所见,一场虚惊,这些高手中的高手,被飞天狐的名头弄得心中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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