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里应外合 [5]
老妇是自缢的,这老者——
再仔细看,老者也已是一具尸体。
浪子十三见过许多死人,也杀过人,行走江湖这本是司空见惯不值一提的寻常事,但此刻他的心里在发毛,因为情况太离奇,离奇得还超乎常理之外;荒山木屋,绝色少女,血室死尸,烧香化纸,这怎么会连到一起。
现在浪子十三已忘了自己是不速之客的身份,一心只想揭开这离奇而恐怖的谜底,他走了进去,临近观察,不禁又是骇然,仿佛置在一个怪梦之中,不是真的尸体,是假人,只不过头脸部份做得极为精彩,是木壳雕刻的,上吊的老妇也同样不是真人,他僵立现场,困惑到了极点。
突地,他发现老者心口部位有样东西露出,是一个铜环,只容一个指头伸入那么大,环上垂了个钮子大的小圆球,是用红线编结的。
“都天令!”
浪子十三惊叫来一声,全身颤抖,脸孔也起了痉挛,大小血管急速膨胀,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为何如此激动?
“你也知道‘都天令’?”月华的声音。
浪子十三突然从狂激中清醒,这是他师父对他有计划的苦心训练的成果,能在任何悴发的状况之下瞬间回复理智。
他的激情乍然消失,转头,只见月华站在门边,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秀丽绝俗的粉面罩起了一层寒霜。
“姑娘回来了?”他已经冷静下来。
“你是有所为而来?”
“在下说过不是。”
“为何探人隐密?”
“练武人的通病,好奇,别无他意。”
“好奇便可以不顾江湖规矩么?”
“这——在下只能说抱歉二字。”
月华默立了片刻,脸色逐渐和缓下来。
“公子知道‘都天令’?”她重复再问。
“知道!”浪子十三内心又悸动了一下。
“不可能!”月华微摇臻首。
“为什么不可能?”
“这是天下第一堡堡主‘武林千岁’石中龙的御用暗器,连亲生儿子都不传,‘都天令’从无虚发,没听说有人逃得过,而且用必收回,值得石中龙发‘都天令’的人并不多,所以我奇怪公子一眼认出。”
浪子十三默尔了一会。
“在下是听家师说的,‘都天令’其实是一种奇形飞刀,刀入人体留线钮在外是便于收回,是以猜中。”
“可是——你激动非常?”
“人之常情!”浪子十三平静地说:“这两个假人是代表谁?为什么‘都天令’没有收回?
姑娘能告诉——”
“不能!”
“——”浪子十三无言。
“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这血淋淋的故事,可是现在不能,我们才头一次见面,除了彼此通名之外,我们之间可是完全陌生,对不对?”
“对!”浪子十三只好点头,因为事实是如此。
“公子能为我守这秘密?”
“当然!”浪子十三诚恳地回答,一顿之后又道:“此地没人来过么?”
“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人;走,我们到前面去。”
“好!”浪子十三点头,深深地再望了两个假人一眼。
两人又回到堂屋。
浪子十三心头布满疑云,苦于无法扫除,“都天令”的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动,这使他痛苦不堪,所谓椎心之痛,彻骨之痛,目前正是如此。
他判断后面“血堂”里的两个假人与月华有极深的关系,不然她不会跪拜烧纸,而假人是代表一对夫妻,男的死于“都天令”,女的悲愤寻短,至于死者的身份无从猜测,只能断言绝非普通人物,否则不会使石中龙动用“都天令”。
“公子远来一定饿了,我去弄吃的。”
“这——怎好打扰?”
“不必客套,山中无佳肴待客,荒蔬野菜而已!”
说完,进入暗间厨房。
暗间里随即亮起了灯火光。
浪子十三这才注意到这房子构建的材料还很新鲜,完成的日子不长,看来这少女入山定居的时间没多久。
工夫不大,暗间里传来月华的声音道:“公子请进来吧!”
浪子十三起身进入暗间,只见房里摆有桌椅,桌上盘碟竟有七、八个之多,大部分是野味烧腊,居然还有酒,这使他十分意外。
当然,这种地方,这种时份,这种对象,能喝上几杯是很难得的事。
双方相对坐下。
“公子,随意吧!”
“多谢盛情!”
两人开始吃喝。
灯下,美人醇酒,的确令人陶醉开怀。吃喝了一阵之后,酒水冲淡了浪子十三心头的沉重,慢慢豪放起来。
“姑娘平素也喜欢酌上两盏?”
“不常,这是祭祀用的酒,因为——”话声顿住,因为什么她没说出来。
“因为姑娘祭祀的对象,生前喜好杯中物?”浪子十三代她说了出来。
“正是如此!”容颜有些惨淡,眸子里恨意又现。
“在下敬姑娘!”
“干!”
照杯之后,月华又斟上,渐渐,酡红上了脸,她已经有了醉意,在灯下,更显得娇艳动人,散放开出美玉的光泽,仿佛人已升化,是仙姿,不是凡尘的脂粉。
浪子十三也有些沉醉,一半一半,美人和酒等量。
“公子,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疑问!”
“谁都会,在下当然不例外。”
“那我呢?”
“应该是彼此!”
“公子想知道一些有关我的身世么?”
浪子十三大感意外,她原先断然拒绝透露她的来路,现在却又主动提出,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有别的原因改变主意?不过,这倒是求之不得的事,一个谜憋在心头委实不好受,尤其是这样的天仙美人。
“如果姑娘愿意说,在下很愿意听。”
“好!那我就告诉你。”酡红的脸更红,那是由于激动;眸子里那股凄人的恨意也更浓,浓得令人不敢正视:“血堂里的两位老人的替身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一些,他们是夫妻,男的毁在‘都天令’下,女的悲愤自缢——”